凤夕瑶想起他们刚到浔阳时,楼氏便派了人来接,并且还有楼家家主亲自给凤君渊解毒,可能不仅仅是因为凤君渊与家主有交情,还出自于赵王的授意。
楼家根基与赵王本就是相互关联的。
现在安陵王来要人,赵王也没有想过第一时间把他俩交出去。
凤夕瑶道:“是因为赵王相信二哥么。”
若不是出于信任,赵王怎么可能会开城门迎凤家军。
可现在安陵王舰船就在水上靠停,赵王若是没有外援,很难让安陵王撤兵。这样一来,威远侯便算是正面上与安陵王交恶了,同时也会让天下诸侯认为,威远侯已与赵王结盟。
这样一来,有威远侯和赵王相互扶持,暂时也没哪个敢轻易打赵王的主意。
凤夕瑶原想,按照前世的轨迹,安陵王才是最合适结盟的对象。没想到现在,他们与安陵王结仇了不说,却反与安陵王想要吞并的对象结盟。
那往后该是如何走势,凤夕瑶实在很难想象。她也隐隐担心……
毕竟前世的结果,安陵王才是最终的赢家。
凤君渊道:“若是爹不带兵来,我们要怎么脱身?”
凤夕瑶先是一愣,继而半喜半忧:“你是说爹亲自带兵来?”她爹亲自前来,就是不与赵王结盟,这关系也说不清了。
凤君渊道:“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快到了。”
说着便伸手揉了揉凤夕瑶的头,又道,“你认为安陵王势大,与其结盟再好不过。然浔阳在金陵以南,徽州在金陵以北,若让我选,我选赵王。不先杀虎狼,难道还想与虎狼争肉么。”
凤夕瑶又是一震,不由抬头看着凤君渊坚挺的背影,好像天下大势,尽握在他手中。她久久无法言语。
经凤君渊两语一点拨,凤夕瑶茅塞顿开。
若是一开始威远侯便与安陵王结盟,那必当是如虎添翼、强强联合,最后横扫整个大魏也不是难事。
可事成之后呢?
一山不容二虎,到时威远侯与安陵王又该如何争斗?不管如何争斗,都是轻者两败俱伤,重者尸骨无存。
所以凤君渊才会选赵王做盟友。
赵王没有安陵王那么强大,不是强有力的对手,将来不会造成很大的威胁。关键是地理位置与威远侯一南一北,对金陵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凤夕瑶追上去问:“那二哥觉得,还是先干掉安陵王比较妥当吗?”
凤君渊看她一眼,左手按了按自己右边肩膀,活动着右手手臂,道:“不然还打算留着颐养天年?”
只不过眼下还不是时机,要等时机成熟,还需要一段时间。
凤夕瑶决定不去想那些事了。
天下大势又不是她所能够控制得了的,况且那些要在未来几年以后才会逐渐开始发生。
她现在就胡思乱想,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前世她不记得自己有一位二哥,可今生多了这样一个人物出现在自己生命里,而且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前世所没有经历的,说不定一切都会和前世不一样了。
眼下威远侯亲自带兵来接她和凤君渊回徽州,凤夕瑶还是感到非常高兴的。
后来她随凤君渊一起出了药谷,去到浔阳的城楼上,临江而立。
举目望去,可见江海上停泊着的舰船一艘又一艘整齐排列,气势浩大浑厚。
只不过大概安陵王也没有想到,他的舰船抵达浔阳不过一两日光景,让赵王交出伤他儿子的凶手,假意给了赵王一点时间考虑,因而还没来得及攻城,就听说威远侯已经率军南下了。
凤家军进驻浔阳,赵王还开城门相迎。
彼时城门一开,凤夕瑶看见那大军之首、骑马而立的威远侯雄姿英发、威震三军,便迫不及待地跑出去。
威远侯看见跑在前面的凤夕瑶,连日里的提心吊胆才忽然落下松快了去。
他翻身下马,一下子就接住凤夕瑶,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道:“夕瑶,一路上可有吃苦?爹来接你们回去。”
凤夕瑶摇摇头,道:“一路上有二哥保护我,不曾吃苦,只是二哥因我而受伤中毒,险些丧命。这回幸好来了浔阳,才得楼氏相助解毒。”
前往徽州传信的是凤君渊半路拨出去的一个随从。在来时威远侯已经将事情大概弄了个清楚,当即就毫不犹豫便调派兵马赶来浔阳接应。
威远侯看向随后走来的凤君渊,颇欣慰地点点头,道:“你说会将夕瑶找回来,我便相信你能找回来。一路上辛苦了。”
凤君渊道:“都是应该的。”
威远侯抬起手掌便要往凤君渊的肩膀上拍去,“不愧是我威远侯的儿子,好样的。”
凤夕瑶见状心上一抖,颤颤道:“爹你轻点,二哥肩上有伤啊。”
威远侯哈哈笑道:“我这手还没落下去,你就心疼你二哥啦?”
凤君渊低头看她,嘴角隐隐有笑意转瞬即逝。
凤夕瑶道:“我是怕爹没轻没重的,二哥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
这时赵王带着世子赵长乐以及一些身边臣子赶来。威远侯是个重义气的人,这回赵王庇护了他的儿女,他便拱手谢道:“犬子和小女奔走在外,多亏赵王不吝相助,才能安然无恙。我在此郑重谢过。”
赵王道:“威远侯快别说谢了,你要是再晚来个一两天,我就是有心也无力了。”
威远侯已经知道了情况,道:“赵王请放心,你既帮了犬子小女,眼下安陵王发难,我万不会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况且此事因我儿女而起,也应该由此而结束。”
威远侯不耽搁,带着凤家军进得浔阳,暂守城门。
威远侯登上城楼,与安陵王两军对峙。
此刻安陵王也正站在江上舰船的船头,一身戎装虎虎生风。
安陵王喊话道:“威远侯,我金陵与你徽州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可这次,我世子好心邀你侯府公子和小姐进金陵,却在金陵城外遭他二人偷袭。抢走了我的船不说,还重伤我的世子,将人抛入大江之中险些丧命!到现在我的世子还躺在床上下不来,你说这笔账,应该怎么算!
“我奉劝你,把伤我儿的凶手交给我,念在我儿还存有一命,让我惩治他俩一顿就算了,我也给他们留一命!”
眼下威远侯一来,安陵王不大可能顺利抢占浔阳。可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当然得让威远侯交人,他虽说要留一命,但定不会让凤夕瑶跟凤君渊好过。
威远侯站在城楼上朗声大笑,后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贼喊捉贼。若不是安陵王世子一心想杀我儿,安排大批的杀手围攻刺杀我儿,我儿又怎么会中毒受伤,我闺女又怎么会挟持你的世子以寻出路?我儿也是险些被你的世子害得丢掉性命,我还没去你金陵兴师问罪,你倒有脸皮问起我来了?”
说着把手中那战戟沉沉往城楼上一剁,威风凛凛又道:“苏闻天,别人不知道你,我却是知道得很。多年前你便是个卸磨杀驴的货色,如今你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今日别说我不会交人给你,我就是一根头发也不会给你。此地有赵王作证,我儿是不是身中剧毒到此疗伤,你再要贼喊捉贼,天下人都看着呢,你今日要是敢兴兵一步,我必奉陪到底!”
凤夕瑶和凤君渊陪同站在城楼上。
有爹庇护就是不一样啊,那叫一个底气足啊。
凤夕瑶丝毫不担心,这场给各自儿子寻仇的架反正是打不起来的。
若是单给自己儿子报仇,还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可若是借着报仇的名义出兵,现在威远侯坐镇浔阳,安陵王基本讨不到什么好处。
最终,安陵王的舰船在水上叫嚣了几日,安陵王还是下令撤兵了。
这对于他来说,十分屈辱。可暂时还不宜与威远侯正面冲突,不然只会消耗掉自己的实力。
由此,威远侯与安陵王算是正面交恶了。
凤夕瑶不由心生感慨。
今世遇到这样的安陵王与安陵王世子,凤夕瑶心里一点也不希望安陵王成为最后的大赢家。
这一世威远侯的兵马并没有归顺大魏,将来必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尖锐力量。凤夕瑶也不知道局势会不会因此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