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是因为苏六姑娘看上了陆小世子,苏六姑娘可以不知廉耻偷看晋王洗澡,看上了陆小世子,为了他不帮亲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陆之昊听了不禁一愣,看了楚敏一眼,忽得笑了。
平日里大家都说他不如四哥,如今这疯女人瞧不上四哥反倒他死缠烂打起来,难不成他比四哥还要魅力?
想到这,他又盯着楚敏看了两眼,倒不觉得那般刺眼了。
“你若想表现,小爷给你个机会,好好劝劝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哥。”他又扫了一眼萧洛臣,鄙夷之色更甚,“萧洛臣,我劝你也听听你妹妹的话,这东西该还给小爷就得还!以我的身份,就连你们苏家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这么个养子!”
萧楚函数神色冷凝,幽深的瞳孔泛着冰凉刺骨的冷光,仿佛下一刻便能徒手掐断陆之昊的脖子。
楚敏察觉到萧洛臣那一触即发的杀意,迟疑了一会儿。
她能猜到接下来的走向,必然是萧洛臣并未向陆小世子服软,但也未讨到什么便宜,在此处被陆之昊羞辱,变得更加阴郁狠辣。
忠勇侯那结局,怕是由此开端。
她既无法置身事外,便只能试着改变局面。
“二哥,陆小世子说的对,只要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他想要卖身契,这卖身契便就是他的。”她转向陆小世子,见他抱着胳膊,脸上是得意洋洋的笑,“陆小世子,我说的对吧?”
“对!继续说!”陆之昊只当是楚敏在巴结自己,摆手催楚敏继续说下去。
楚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当年说了,这律法不仅对子民有效,对他自己亦是约束,陆小世子自小算是在皇宫长大,这样的道理,他比二哥懂,无需二哥教小世子什么是律法。”
“对!”陆之昊依旧没听出什么来,乐呵地附和着。
萧洛臣冷眸微转,幽深的瞳孔泛着一丝光。
这丫头似乎话中有话?
楚敏继续道:“二哥今日若是与皇上说律法,这卖身契啊在二哥手上合情合理,可如今是小世子要与你争,在小世子眼中他的话比皇权御令还大,二哥何必自讨没趣,非要这卖身契不可呢?”
“好!说的好!”陆小世子只听到这楚敏,张口闭口便是他最厉害,不禁拍手叫好。
只是,他这一拍手,周遭反倒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忽变得严肃起来。
他还未弄明白缘由,这酒楼又忽得像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我没听错吧?这六姑娘说的可是这陆小世子可以无视律法,甚至无视皇权,这话语权更是比皇上还要大,这等胡言乱语,陆小世子竟也认了?”
“这陆小世子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如今竟胆大包天,要和皇上争权了,这不是谋反吗!”
陆之昊见众人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顿时明白楚敏方才那话的意思,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听这议论声还在,生怕再继续传下去,传出了酒楼,传到了皇宫里。
如此,他高低要被他老子抽的屁股开花。
他抬头看向楚敏,气急败坏道:“你这疯子,竟敢耍小爷!”
楚敏摆了摆手,故作委屈道:“我方才也不过是随着陆小世子的话猜测一番,没承想着陆小世子点头应了我所说。”
“大家不要听这疯子胡言乱语,这疯子是偷看我四哥洗澡,丢尽脸面,心头不甘,知晓我与四哥交好,故意在这报复本世子呢!”他眼珠子转了转,为了不让众人继续议论方才的事,他干脆将矛头全转到这疯子头上!
今日这祸也是这疯子惹得!
这卖身契他不要了,腾出手来好好替四哥、替自己教训教训她!
“我说你这疯子脸皮怎么如此厚,成了这京城的笑柄还敢出来惹是生非,丢人现眼?”他盯着楚敏的脸,摇头道:“啧啧啧,我说呢,原来是用脂粉挡了脸上的伤才敢出来。”
“还学会伪装了,你以为化个浓妆别人就不知道你被打得鼻青眼肿,灰头土脸回府的样子了?”
他冲着楚敏大声喊道,那眼中藏不住的挑衅和厌恶。
因这陆小世子提醒,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回到了楚敏身上,眼中带着兴奋和八卦,窃窃私语声不绝入耳。
比起要把皇上和律法牵扯进来的事,这世家女子的风流韵事他们更愿意去谈。
“这苏家六姑娘真是不要脸,偷看晋王洗澡。晋王不计较,她倒好,竟还以怨报德,陷害起陆小世子了!”
“听说这六姑娘自小养在乡下的,所以这言谈举止粗俗不堪,没想到这心更是歹毒得很,苏府迎这么一位嫡女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萧洛臣扫了一眼楚敏,冷眸微亮。
她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那些话。
是真疯还是聪慧?
他忽得有些好奇了。
楚敏不急不缓地走到陆之昊面前,问道:“世人皆知,晋王铁面无私,正是因为这偷看洗澡一事是误会才会放我回去。”
“陆小世子再三污蔑于我,是想说晋王是个没有原则、徇私舞弊之人吗?”她句句紧逼,透着威慑,让气氛紧张压抑起来。
陆之昊顿时无话,脸憋个通红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楚敏。
楚敏眸色渐冷,追问道:“我愿在陆小世子面前立下毒誓证明我的清白,不知陆小世子可敢听?”
“你敢立毒,本世子就敢听!”陆之昊不甘示弱道。
楚敏轻笑一声,随即立誓道:“今日我在此立誓,若我有意偷看晋王沐浴,甘愿受恶鬼缠身之罚,若我今日受屈,忘陷我于不白之人今日同受这恶鬼之罚!”
说完,她从隐于衣袖中取出一极细的银,手指用力,朝着陆之昊飞了过去,悄无声息地射入陆之昊体内。
“疼……疼……别抽的腿……还有我的胳膊……我的脖子……救命……”
一道鬼哭狼嚎的声音顿时炸响。
众人看过去,不禁倒吸一口气冷气。
这叫声正是陆之昊喊出来的。
这模样,莫不是真被恶鬼缠身了?
“有东西在咬本世子,你们还不赶快帮本世子抓走……啊……痛死本世子了……快救本世子……”陆之昊狰狞着脸,紧紧拽着带来的两个护卫,扯着嗓子命令道。
两个护卫上前,在陆之昊身上走搜寻了一群,两手空空,异口同声道:“世子,您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怎……怎么没有……他们在咬我大腿……咬我的脖子……你们这群废物!”陆之昊抽搐着身子,痛骂道。
众人瞧着陆之昊身上什么都没有,嘴里却不停念叨着,越看越觉得信这陆小世子是真的被恶鬼缠了身。
“方才这六姑娘发的誓应验了,看来这六姑娘真的是清白的,是我们误会六姑娘了!”
“到底是苏府的嫡小姐,怎会做出那种事来呢,我一开始便是不信的。”
“还不快带着陆小世子去找个神婆驱驱邪,将这恶鬼赶走估计就好了!”
陆之昊的护卫受了提醒,赶紧抬着痛晕过去的陆文昊离开了酒楼。
楚敏顿时觉得耳边清净了许多,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方才那针,是她独创,内中含毒,入体即溶于血,一个时辰药效便解,自此也不会再在陆之昊体内追寻到毒的踪迹。
她转身,目光搜寻了一圈,又回到了萧洛臣面前,浅笑道:“陆小世子选择放弃,二哥也不必谦让,可放心带这祖孙二人回府了。”
萧洛臣寒凉的目光对着楚敏,四目相对,漠然中又多了一丝深沉。
“嗯。”他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仿若楚敏不在,目光锁定台上的说书孩子上,“跟我走。”
说完,便先背手转身,步履如风,往酒楼外走去。
“姐姐,今天谢谢你。”那小男孩扶着身旁的爷爷跟上萧洛臣,经过楚敏身旁,停了下来,眨了眨眼道。
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浅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哥哥几日前就来过问我,要不要和他学本事保护爷爷,让爷爷过上好日子,我想去!”小男孩看了一眼萧洛臣的方向,又转向楚敏,小黑豆般的眼睛透着真诚和坚定,“我不想说一辈子的书,看着爷爷被酒楼老板欺负。今天如果没有姐姐,我就不能跟着哥哥学本事了。所以,姐姐,我会报答你的。”
楚敏有些感动,笑得更温柔了,轻摇了摇头,“姐姐不需要你报答。”
“好好跟着那个人学本事,你想要的都会有。”楚敏看着在酒楼门外等待的萧洛臣,认真叮嘱道。
这未来权臣萧洛臣身边可没什么庸碌之辈。
小男孩认真地点了点头,拉紧了爷爷的手,转身一步步地走近萧洛臣,跟着萧洛臣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马车内,萧洛臣掀开窗帘,幽深的瞳孔泛着光,光卷着酒楼内楚敏的身影,捕捉到楚敏嘴角那一抹满意的笑,嘴角勾起一抹兴味。
那根针用的倒是有意思。
看来这看似不学无术、满脑肥肠的楚敏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楚敏见人都散去,寻了一圈,紫烟焦急地小跑到她身边。
方才让紫烟去寻人,这会儿刚好回来了。
“奴婢听说您与陆小世子起了争执,您没事吧?”她检查了楚敏全身上下,见楚敏无事,这传闻中的陆小世子也不在了,才松了一口气。
楚敏摇了摇头,严肃道:“可问到了?”
“问到了,秦婆子那弟弟的是这酒楼的帮工,不过已经告假多日,还未回来。”紫烟回道。
楚敏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便派人继续盯着。”
说完,她步履轻快,离开了酒楼,上了来时乘的马车,扬长而去。
翌日。
艳阳高照,天气晴朗,云卷云舒,苏府花园的花竞相开放。园中有座八角红漆凉亭,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宽厚肥胖的身影,与周围的美景格格不入。
楚敏坐在凉亭内,遥望着紫烟走时的路。
为了赛马节让苏府体面风光,祖母特意命人给各房小姐、公子量身定制了新衣,紫烟去库房取新衣已过去一个时辰。
路程不远,怎的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眉头微皱,起身去寻。
苏府库房。
“到底伺候的是乡下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姐,一件新衣裳小心成那样,丢死人了!”
紫云带着几个丫鬟一同来取衣服,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件,唯见紫烟捧着一件衣裙,像捧着贡品一般小心谨慎地往前走着。
她们不禁嘲讽道。
紫云使了使眼色,其他丫鬟抬着头快步走到紫烟面前,狠狠地撞了紫烟。
紫烟一个踉跄,手上的裙子滑落,落在昨夜刚下过雨潮湿的地上,她赶紧蹲下捡了起来,裙边已经污了。
“你们干什么?”她抬头,看着方才撞她的人,又气又委屈。
几个丫头故意露出一副好脸色,学着紫烟的委屈模样,“紫烟姐姐,我们不是故意的,是姐姐方才护着衣裙,未看着路。”
紫烟不敢相信地看着这几个人的嘴脸,气急道:“方才我明明看到你们在那边走,这路这么宽,若不是你们有意靠近,怎么会撞上!”
那几个丫头也不装了,也气道:“紫烟,我们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这是要找我们的茬呢,在这挑事呢!”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