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那娘回去等你。”
楚敏看了一眼紫云和紫烟,示意二人一同陪着王氏回去。
二人乖乖应下,一同扶着王氏离开了祠堂。
楚敏看着她们的背影,眼中渐渐变得有些莫测……
看来,在古代她也有要保护的人了呐。
跪完一个时辰……
楚敏回到院子里,紫烟连忙替她抹伤药,却被她拦住。
“这些小伤,不要紧。你先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出门。”
……
翌日,一辆马车从苏府出来,徐徐穿过熙攘的长街,缓缓停在一处角楼外。
楚敏挑开窗帘一角,眼前这覆压十几里的铺子名叫聚宝阁,售卖物品丰富,天下之大,其内无奇不有,正是为苏玉婉挑选贺礼的好地方。
踏进聚宝阁,掌柜立刻迎了上来,“姑娘,里边儿请,看看可有想要的,我这店里啊,什么都有,包您满意。”
楚敏略过掌柜的殷切的眼神,随意地朝那摆着琳琅满目的钗环看去。
正纠结,余光忽得瞥见一方立在玉石上的砚台,眼眸微亮,嘴角勾起一抹兴味。
她记得,这未来权臣萧洛臣喜砚台,做了权臣后,京城一度掀起争抢上好砚台的热潮,只为在这权侵朝野的说上一句话巴结的话。
这方砚台不错,正适合送给萧洛臣。
管家朝着楚敏的眼神看过来,立刻走了过去,热切地替楚敏介绍,“这座端砚是取自南松仙人山下的紫云石,又经过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细心打磨雕刻,手感润滑细腻,您再瞧瞧这上面的松竹雕纹,普天之下,绝没有能与它媲美的砚台,买了不亏!”
楚敏矜持,问道,“不知这方砚台需要多少银两可买?”
“不多不多,一百两。”管家见楚敏衣着不凡,比着手指,笑眯眯道。
楚敏皱眉,一百两?
她虽是苏家嫡女,但平日里老妇人刻意管束,不允王氏给她房内拨太多银两,买了这房砚台,便不剩下多少私己。
“小姐,您不爱写字,买着砚台做什么,这砚台前些日子奴婢见三少爷过来问过,您以前不是最嫌弃三少爷碰过的东西了吗?”紫云不解道。
楚敏眉头皱得更深,萧洛臣喜欢这砚台?
“买了。”她看向紫云,不再犹豫。
与其等到萧洛臣成为未来权臣以后与那些人争抢着送砚台,倒不如趁着无人在意萧洛臣时她先送了,凤毛麟角的礼物才更让人记忆深刻。
楚敏买下砚台,又去了方才摆放琳琅满目钗环的木架,一件件挑选着。
一匣子东海鲛人泪,虽珍贵,送泪多为不吉祥,更何况是补做成婚贺礼。
她摇了摇头,又继续看下去,眼神落在一翡翠头面,眉头微皱。
苏玉婉如今这年岁,戴翡翠未免有些老气。
她又转向下一件,目光定格,颇满意地点了点头,指道:“这红玉珊瑚鸳鸯对镯我买了。”
“姑娘可是买来送给新婚夫妇做贺礼的?”管家见楚敏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您可是买对了,这对红玉珊瑚鸳鸯对镯啊,我这铺子里就这一对,出了铺子更找不到一模一样的,这镯子配色加花纹更有夫妻和睦,多子多福之意。”
楚敏接过装好红玉珊瑚鸳鸯对镯的锦盒,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紫烟离开了聚宝楼。
很快,她回到房中,捧着砚台端详。
紫烟走了进来,见楚敏对砚台爱不释手的模样,惊奇得很,小姐竟愿意写字了?
她走过去,轻声道:“奴婢替您研磨吧。”
楚敏将砚台递了过去,另只手按住紫云要研磨的动作,淡淡吩咐道:“将这砚台送到青松园。”
“您要将这砚台送给二少爷?”紫云捏紧砚台,吃惊道。
楚敏神色平静,微微颔首,轻摆手示意紫烟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
紫烟抱着砚台,并未急着离开,有些话悬在嘴边犹豫着要不要劝小姐别将这砚台送出去。
小姐花了那么多银两竟只是为了给二爷送礼?
小姐以往和二爷关系不和不说,上次送去的礼物全叫二爷不领情地扔了。
再送岂不是自讨没趣,小姐何必去受这个气?
苏宁抬眸扫了一眼还未离开的紫烟,知这紫烟是为自己着想,安抚道,“去吧,我自有分寸。”
紫烟只好点了点头,抱着砚台穿过枇杷树和青石台阶,将砚台送进了青松园。
少年穿圆领墨色修身锦袍,正临窗读书。
“主子,安宁阁送来的东西。”
身旁的黑衣男人将砚台置于少年桌前显眼的位置,提醒道。
萧洛臣瞥了一眼,眸色微亮,随即又沉了下去。
砚台是好砚台,价值在一百两左右,可惜是安宁阁送来的东西。
他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书。
“主子,留着?”黑子男人见萧洛臣并未像上次那般明确拒绝,再问道。
萧洛臣又翻了一页书,继续沉默。
良久,他冷漠地盯着那方砚台,“扔了。”
“扔在安宁阁那位能看得见的地方。”他想起什么,召回黑衣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黑衣男子心底一个激灵,主子露出这表情,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他抱拳应了一声:“是。”
安宁阁。
楚敏正捧着一本书凝神看着,听到一阵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眉头微皱。
紫烟不是如此毛燥的性格。
看来这砚台送的并不顺利,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她抬眸,紫烟走了进来。
楚敏有些惊讶,问道:“砚台二哥收下了?”
“亏您还叫二少爷一句二哥,他却如此糟践您的心意。”紫烟撇了撇嘴,想起那砚台的去处,替自家小姐感到不公。
楚敏又扫了一眼紫烟空空如也的两手,眉头微皱,“未送出去?砚台在何处?”
她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紫烟欲言又止,憋得小脸通红,生怕说了,小姐会比她更生气。
“在何处?”楚敏催问道。
紫烟见楚敏脸色严肃,似是很想知道这砚台的去处,自己又实在说不出口,只好道:“小姐,您若真想知道,就随奴婢去看看,现在拦着还来得及。”
楚敏起身,毫不犹豫道:“走。”
她跟着紫烟离开了安宁阁,穿过竹林,跟上一个小厮往松柏苑走去,手里捧着的正是她方才让紫烟送出去的价值一百两的砚台。
“奴婢将砚台送过去,怕二少爷又像上次一般叫人偷偷扔了,特意在青松园逗留了一会儿,这才听到二少爷吩咐下人将这砚台送给了老夫人,甚至……”紫烟越说越激动,可想起这二少爷萧洛臣还有更过分的举动,便赶紧收住,不再往下说下去了。
楚敏冷眸微转,催问道:“甚至什么?”
“二爷说,这是给五小姐上回替青山请太医的谢礼。”紫烟越想越为自家小姐委屈,气不过道:“二爷借花献佛,用您的礼物给别人做嫁衣算是什么回事?”
这府中谁不知道小姐与五小姐关系闹得僵硬?
这不是诚心隔应小姐嘛!
竹林另一侧隐着两个身影,黑衣男子伴着一玄青色衣袍少年。
少年面庞俊美,姿容清隽如松,目光冷冽,正凝着竹林尽头那一主一仆。
黑衣男子听见紫烟那话,不禁握紧双手,脚步往前塌了一步。
萧洛臣冷眼对上身后的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往回摆了摆,示意身后的人不必张扬。
他讥讽:“再等等这狐狸尾巴便能露出来了。”
“您特意引她们来看,便是要暗中跟着,探出她们真正的意图,是属下险些沉不住气,坏了您的大事。”黑子男人低头道。
见萧洛臣不语,只盯着苏家六小姐的方向,他也看过去,好奇这苏家六小姐突然变脸到底又藏着什么害人的心思。
“够了。”楚敏脸色骤沉,厉声制止。见紫烟闭了嘴,脸上带着不理解的委屈,她解释道:“送出去的礼物便是别人的东西,既是别人的东西,那别人自有随意支配的权利。”
她看着那小厮越走越远,非但不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骤然向萧洛臣示好,依这位未来权臣的多疑性子,自是不会轻易相信她,有所防备情有可原。
看来这位未来权臣看似深居简出,实则早将这府邸的关系看得透彻,有意将东西送给她的“对家”苏莲玉来试探她。
恐怕此刻正在某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
如此心机和筹谋,倒不枉费她如此费力缓和与他的关系了。
她看向紫烟,神色严肃,叮嘱道:“紫烟,你记住,日后再去送东西,别再逗留。”
“您这样不值得……”紫烟还想再劝劝。
萧洛臣不会一直是苏府不起眼的养子,他这一生注定要弄权天下,成为叱咤朝堂的权臣。
对这样的人好,且不说值得不值得,起码能保住自己未来的小命啊!!
得罪过睚眦必报的某人,楚敏只觉得心塞塞。
她摆了摆手,打断了紫烟的话,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对二哥好,值得的。”
萧洛臣眉头深锁,陷入沉默。
黑衣男人回想着楚敏方才的话,更疑惑了,沉默着站在萧洛臣身后。
这六小姐莫不是真心悔过想要弥补二爷了?
“小姐……”紫烟唤着楚敏,只觉眼前的小姐陌生得很,讪讪地往后退了退。
楚敏回眸,她余光穿过竹林,扫到那一抹如她料想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解释道:“紫烟,自我来到府中,除了母亲,苏府之中明里暗里都不愿接纳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嫡小姐,以前我只觉得是他们的过错。”
“如今才明白,若要让苏府心甘情愿地承认我,需得先改变自己,以前我做了不少错事,寒了府邸不少人的心,二哥便是其中一个,所以我想弥补。”她眸色微转,目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