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课间,回到教室,满地的纸飞机。
——那是我的课本和作业被一页页撕下,折成的满目巨作。
宣传委员齐怡捡起一个,飞向我。
尖头戳中我的眼睛,我吃痛地蹲下,另一个女孩立马揪住我的头发,又把我从地上提起来。
她腾出一只手,把一把粉笔猝不及防塞进我嘴里。
林愿,我们看你不爽很久了。你和你那不要脸的妈一样,都是天生的下贱货!
听说你妈是陪人睡觉,破坏别人家庭,才换来你上我们这所国际学校?
污言秽语潮水般涌来,没上胸膛,掀起浓稠的窒息感。
勾上祁方铭又怎么样,你问问他现在还要不要你?
齐怡的最后这句,把我拉扯回清醒。
我不是坐以待毙的受害者。
我手里攒着吐出的粉笔,满嘴是令人作呕的、干涩的石膏味。
走到齐怡面前,趁她趾高气昂地发笑之际,我猛地扯住她的头发,狠狠下拉,把这把粉笔塞回她的嘴里。
我特意碾得碎碎的,细细的,够呛得她鼻涕掺着泪,趴在桌边一会咳嗽一会干呕。
痛快吗?
一般吧,但这一般的痛快也要付出代价。
铃声响起,班主任走进班级,目击者们众口一词,指认我欺负齐怡。
班主任捡起一架纸飞机,打开,里面是我的名字我的笔记,一眼,他就看懂了。
他张口,不等宣判,祁方铭吊儿郎当地插着口袋晃进来。
身上带着烟味,他过去从不碰这些东西。
走错班级了。他故意说。
冷冷扫了一些面前的惨状,祁方铭若无其事地开口,
孙老师,你们班怎么了?林愿为什么要欺负齐怡?
校董儿子发了话,这场闹剧就可以盖棺定论。
班主任阴着脸:林愿,和齐怡道歉,然后去门口站着上课。
不等我开口,他堵死我的路:如果齐怡不接受,按照校规,学校可以要求你退学。
我不吝于对不起三个字,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没有公道可讲的地方。
出乎我意料的是,齐怡痛快地接受了。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也是祁方铭的意思。
他让他们随意打我,欺辱我,把我当狗一样霸凌取乐。
唯独两条,一不能逼走我,二不能伤了我的一双手。
我该谢他吗?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