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急,集训的日子只有五天。
萧律开始训练我,他带兵入神,训人很有一套。
但有句话咋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那些精妙的招数我真扛不住,练一炷香就得喘半个时辰,他对着烂泥一样的我无计可施。
「阿律宝,你们跶挞族不是从小习武么,你怎么能这样弱鸡?」
我哭唧唧:「我从小体弱没办法啊,小时候靠姐姐,长大了靠姐夫,不也挺好吗?」
我太不争气,他都暴躁了,开始说气话胡话:「行了,别练了,你干脆直接认输,把我交过去。」
我哭:「不行啊,姐夫,你要被抢去那边会很惨的!」
姐夫微笑:「别怕,我有一百种办法整死古跶。」
他放狠话的样子让我做噩梦了,当晚,我梦见那个原书里来复仇的萧律。
没有我的阻拦,他被族人扔进了火里殉葬,最后虽然没死透,但浑身基本被烧烂,他逃出草原,在旧部的帮助下重振旗鼓后杀回草原。
他将折辱他的所有人倒吊起来,尤其是阿律宝,更是他重点报复的对象,他用在火上烤得滚烫的刀刃削下她的皮肉,笑着看她惨叫挣扎。
他摘下面具,以前英俊飞扬的美人,变成了满脸烫疤脓疮的怪物。最后成百上千的尸体堆积成山,等萧律杀够了,才一把火烧了这片部落。
我吓醒了,满身冷汗地滚下床,把打地铺睡在一边的姐夫摇醒。
「姐夫,快点练我,我要变强壮,我再也不偷懒了!」
练完一天我满身淤青,晚上换萧律给我上药,我可没他那么能忍,疼得嗷嗷乱叫。
萧律不由放轻动作,难得温柔语气:「看看,平时不努力,现在才临时抱佛脚,活该吧?」
他嘴上说活该,但上药的动作更轻柔了。
我趁机又表忠心:「为了保护姐夫,我疼点算啥。」
萧律抬起头,他眼里倒映着起伏的烛光,有些茫然,也有些无措:「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中原的人都嫌我狠毒凶悍,狼子野心。」
要不是怕肌肉更痛,我都想哈哈大笑:「姐夫连受伤的小羊羔都要去救,哪里狠毒了。」
萧律沉默一瞬,说起往事:「我与三皇子年纪相当,但从小他是皇后嫡子,而我只是宫女生的贱种,我连进御书房的资格也没有,我学的字是太监教的,以前我不爱动笔写,是因为他们总嘲笑我写的字里有阉割气,我承认,以前很想证明……我不比他们差,他们有的,我也可以有,我要堂堂正正去得到。」
可他的军功,用命换来的功绩,被几个巫蛊娃娃就一笔勾销了。
我安静地听完,难得没耍宝打岔,我说:「姐夫,本来这世界就是不公平的,在很多人眼里,三皇子就是正统继承人,血脉纯正,会得到很多拥护,这确实是一下没法改变的现状。」
萧律眼眸顿沉:「你也是这样认为?」
我发现,现在的反派 BOSS 骨子里都特别理想主义,可能就是理想破碎,才会让他变得偏激黑化吧。
所以这碗毒鸡汤,我今天是得给他灌下了:「姐夫,认清现状不代表就要接受,就得臣服,你在朝中根基太浅,又木秀于林,肯定会招到别人暗算,不是三皇子,也会是别人,说不定是皇帝本人呢?他还健在,不会希望你在军中名声独大,姐夫,你这次输给三皇子,不代表以后会一直输,人生还没结束,战役才刚刚开始,谁都有翻盘的机会。」
「有一种英雄主义,是认清现实后,仍然坚信自我,在我眼里,姐夫就是这样的人,你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真豪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
「所以才让姐夫困难点,比如遇到了我。」
萧律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笨蛋,吹熄灯。
我没告诉他,其实在三年前,我们见过面。
中原跟跶挞族每月都有集市,那段时间战事颇多,我其实不该去的,但过几天是姐姐寿辰,我想给她备份礼,于是单枪匹马去了。
谁知,正巧碰上开战。
萧律擅长打游击,他那队骑兵被训练得神出鬼没,闪电一样雷厉风行,眨眼的工夫就将小城收入囊中。
好在我穿着朴素,又长得小,混在俘虏里也没人发现。
我藏在人群里偷偷看他,烈日下,这位传说中的战神骑在高头大马上,面扣半张鎏金修罗面具,威风凛凛似天人。
他的下属提议屠城:「将军的名字必须打响,让三皇子那一党看看,他们再也不能看不起我们!」
我知道萧律就是未来的大反派,他残暴血性杀人如麻,我原以为他肯定会同意的。
可谁知,萧律做了个别人无法理解的决定:「放了她们,不杀平民。」
下属愕然:「可她们是跶挞族,是外族人!」
萧律不为所动:「她们只是赤手空拳的平民,不是我们的对手。」
「可,可现在不是,未来也会是!」
「那就未来再说,起码现在她们是平民,我们若见人就杀,与我们看不起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你是为谁而活,为三皇子?为他高看一眼,要变成滥杀无辜的人?」
这番话,被当做日后定罪的罪证之一,说他通敌卖国。
没有人理解他,可我懂他,这才不叫软弱。
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所以我得帮他,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沦为命运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