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致,我妈妈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她说你们两个人要好好互相照顾对方,崔致,往日只许你照顾我,现在便不许我照顾你,是不是?」
于是这少年便更加慌乱:「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
我将他按回被子里去,看着他那双明澈如水的眼睛,认真地说:「好了,你躺回去,天气冷了,会感冒的。」
崔致似乎也迷糊了,絮絮叨叨和我说了些什么「不行」「不可以」「担心」的话,又皱着眉昏睡过去了。
我坐在椅子上看他片刻,起身出门给颜母打了电话。
在问过医生之后,又配了一些无济于事的药品,我便和崔致一同回去了。回去之后,他本清醒了一阵子,但当我在楼下端着粥上来的时候,他又已经躺在床上昏睡过去了。
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丝光亮也无,一丝动静也无。
我轻轻放下粥,走过去看了眼崔致的额头——
密密的汗珠。
但是用手附上去之后,却又并不觉得烫。我便只能用湿毛巾慢慢把他额头上的汗珠拭去。
在这黑暗中坐了一会后,我突然又伸出手来,放在崔致的鼻尖。
「呼……」
感受到呼吸之后,我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看来今天的学校是去不成了。
我出门给两位老师打电话请了假后,便又进去把粥端了出来。
崔致还是没有醒。
他断断续续地清醒着,昏睡着,满头大汗。
我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了,在这几天中,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和我说。
请的医生过来,做了检查之后,也只无奈,说是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学校里只能继续请假,但总不能这样请下去。
我也去看过医院里的崔叔叔,他依旧昏迷不醒、一动不动,由请来的护工照顾着。
幸好……幸好崔致还能醒过来。我动了动身侧的手指。
等到某天午后的时候,躺在床上昏睡的崔致醒了。
在我轻轻进到他的房间时,这少年便靠在床上,微微低垂着睫毛,略开的窗帘,洒进阳光,使得这苍白的面容也有了半分血色。
两种颜色的交替,便又添几分难言的温柔。
听到动静,他忽而抬起眼来,有些朦胧的琥珀色,里面荡漾的,不是别人,而是我。
「阿致,你醒了。」我走过去,微微弯下腰看他,没有说他睡过去了多久,只是像往常一般,问着,「你饿了吗?想吃些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阿致?」
他便露出浅浅的笑来,看着我,声音有些颤抖和沙哑:「小茴香豆……给我也找个护工吧。」
我从头到脚,忽然冰凉哆嗦起来。
「有什么好找的,你就这几天而已……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好了,阿致。」我故作轻松地同他这么说,只是不知道是在安慰崔致,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在那张就算憔悴也漂亮的少年面容上,便浮现出淡淡的悲伤来,而那因为痛楚折磨而迅速消瘦下去的脸蛋,越发显得那双琥珀色眼眸大大的、很干净。
他是知道的。我慌乱地想。
这虚弱地靠着的少年,和往常一般,向我撒着娇:「小茴香豆,找个护工吧,我没事的。你还要回去上课。」
崔致是绝对忍受不了外人的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