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世界凭什么只能有他,凭什么要像白纸一样枯燥乏味?
阿姨看季青林出神,悄悄地退下去,应该是闹矛盾了吧,所以夫人才好几天不回来,希望那幅画能帮上忙。
一幅他淡笑着直视的正面像。
眼角有些微细纹,嘴巴微有弧度,眼眸深深,藏情不露。极像他,但季青林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没有这样柔情满满。
右下角写着:Qing,2019。12。20。
半个月前画的。
左上角写着:亲爱的老公,就快要喜欢上你了,加油哦。Qing,2019。12。31。
六天前,跨年那天,他送了她一根项链做跨年礼物。
季青林心脏都被揪起,躬了身扶着画架,手指不敢碰上那几个字。
季青林随便拿了一本她的译作打算看。
封面上写着“译者杨卿”。
原来是化了名,国内出名的译者就那么几个,难怪没人联想到是她。
他坐在垫了靠背的椅子上,脊背终于放松下来。像阿姨说的那样,她的书房很舒服,连靠背都是软和的正好。
还没打开书,就被桌上散乱的稿纸引去注意力。
一些她随意摘写的英文句子,圈了短语,写着中文翻译,又被划去。
一句话她写了五六种翻译,最后那一句像是定稿——“与他相逢,才真的是胜却人间无数。”
语句缱绻温柔,就像她人一样。
她中文写得秀气,英文却看不出女性化,洋洋洒洒的。
季青林正看着她的字迹,突然想到,之前那张照片背面的一行字十分女性化。
他忙在桌上乱寻,又找到几张稿纸,放在一起比对。
她的英文字迹确实英气潇洒,形体偏长偏宽,习惯性左斜。他记得,那张照片背面的字迹偏圆偏短,没有歪斜。
他又去自己书房找那本德文字典,从第一页往后翻,几乎每两页就会被圈出一两个词,在边上作注释。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偶然?
他瞳孔发亮,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倚在椅背上。
阴郁尽扫,竟然靠在椅子上睡了一晚,醒来精神抖擞,眼神清亮,甚至对着阿姨笑着说了声:“阿姨早。”
季青林从早上犹豫到中午,无数次打开微信对话框,无数次想要打字,都只是让字符光标停在那跳动。终于鼓足勇气发出去一句“吃了吗”,过了半小时也没回应。
他又拨电话过去,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转头打电话给杨仝:“你姐姐在家吗?”
杨仝觉得奇怪:“姐姐不是去美国复查了?”
季青林愣住,心上有冰水浇下,把他整颗心淋得彻底。他揉了揉太阳穴,问:“在哪儿复查?”
杨仝这才明白,是两人闹别扭了,所以姐姐才突然去了美国。
他没答,姐姐肯定是不愿意见他才躲去美国了。
季青林憋着火,耐心十足地道:“杨仝,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姐姐你在追谁。”
得了地址,他直接往机场赶,好在家业大,路上便让人安排了专机。飞了十二个小时才到,又驱车往西赶。
季青林风尘仆仆地到达别墅门口时,日光正盛。
杨惠卿抱着一个小孩在花园里玩,穿着鹅黄色碎花长裙,大大的裙摆散开,开怀大笑着,脸上泛起健康的红色,娇嫩无比,看起来无比自在。
还是小孩先发现花园外站了个人,直直地看着他们,然后奶声奶气地用英语喊他叔叔。
杨惠卿看过去,一点也不惊讶,他迟早会来,但来得确实有些早。
她抱着孩子走过去,单手给他开了门,笑意盈盈地说:“进来吧。”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无比自然。
季青林心里却空落落的,与他生气,她哭她闹,都比这样让他舒服些。
有男人大跨步下来,手里拿着刚兑好的奶,喊着“索菲亚”。
看到杨惠卿后面的季青林,停住脚步,整张脸都纠结起来,这个男人来势汹汹气势冲冲。
杨惠卿走到门前,把索菲亚递过去,揉了揉酸酸的手臂,淡淡地介绍:“这是我丈夫。”她摸着索菲亚的脸,头也不回地对季青林说:“这是我的主治医师尼尔,他的女儿索菲亚。”
尼尔听到杨惠卿说“这是我丈夫”时就对季青林兴趣满满。
他单手抱着索菲亚,又把奶瓶塞给杨惠卿。伸出手来:“你好季先生,你可以用中文和我对话。”
季青林和他短暂的握一下手:“你好,中文说得很不错。”
尼尔自得的笑:“当然,卿是我的中文老师。”
主人姿态一样请季青林进屋,又招呼他坐又招呼他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