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内室榻间。

程景硕坐在床边，替楚羡掖了掖被角。

“楚羡。”

他轻嚅着这个名字，宽厚的手掌抚着楚羡瓷白的脸颊，久久无言。

最后，定格在一句：“对不起。”

话落，程景硕起身离去。

吱呀的关门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皎白烟色中。

一直熟睡的楚羡慢慢睁开眼，眸中写满了苦寂。

程景硕的那句对不起如魔咒般在耳畔来来回回，经久不绝。

原来……这一世的程景硕不喜欢自己！

楚羡翻身侧躺，将脸埋进被褥里，任由泪湿了棉絮。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前世，今生，她，萧牧言，程景硕，谢家……

直至天明方才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未时一刻。

听见她起身动静，林愫愫推门走进来：“小姐，您醒了。”

楚羡按了按有些胀痛的额角：“嗯。”

林愫愫将醒酒汤呈上来。

楚羡接过喝下，昨晚的一切也随之涌上脑海。

想到程景硕那句“对不起”，和昨晚那些胡思乱想，她还是决定和程景硕再聊一聊。

“程景硕呢？”

闻言，林愫愫却是沉默了。

楚羡抬头看她：“说话。”

林愫愫跪身在地：“翊王殿下正在前厅和戚府的人商量五日后的……大婚事宜！”

大婚——事宜！

楚羡脑袋空白了瞬，之后只觉得可笑。

在她还在想着要如何挽回时，程景硕已经走向了别人！

难受。

心像是被人紧捏着般喘不上气的憋闷。

楚羡紧捏着手中瓷碗，不知道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然而最后，那碗还是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支离破碎。

楚羡看了很久，才吩咐：“林愫愫，替我梳洗打扮，我……要去见程景硕。”

“小姐……”林愫愫不赞同。

但楚羡已经起了身做到了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来的女子容貌艳艳，一副少女模样，唯有一双眼却装满了不相符的沉重。

楚羡望着，牵动嘴角慢慢露出抹苦笑。

前往王府正厅的一路。

楚羡脑海里闪过很多和程景硕相处的场景，前世的，今世的，却没有一幕是幸福的。

又想起这世程景硕在面对戚千落时的萧柔……

楚羡嘴里发涩。

走进前厅时，厅内只有程景硕一人在。

瞧见楚羡，他皱了皱眉：“你来作甚？”

楚羡紧攥着手中丝帕：“你当真要娶戚千落吗？”

“此事与你无关。”

听着程景硕的回答，楚羡一直压着的心绪有些抑制不住。

“程景硕，你是我的夫君，你如今要娶回一个女子，与我共事一夫，怎么可能与我无关？”

程景硕没看她：“所以你想说什么？”

他语气不耐又敷衍。

楚羡望着眼前的男人，脑海中满是今世与程景硕相处时他的冷漠态度。

这一刻，她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前世那个爱自己胜过生命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陌生感涌上，楚羡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自己是不是错了？

没有人说这一世的程景硕便是上一世的他，也没有人规定，这一世的程景硕一定要爱自己！

她这满腔迟迟醒悟的爱意，或许早在上一世生命结束时就已经失去了重来的机会！

楚羡想着，无力感袭上心头。

凝望着眼前人深邃的眼，她试图再挣扎一次。

“程景硕，你喜欢我吗？”

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一室的沉默。

至此，楚羡终于再找不到理由坚持挽留。

不如就这样吧，给程景硕他想要的，不再纠缠，两厢放过！

想着这些，楚羡闭了闭眼：“程景硕，休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