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嗦。他将汤婆子随意地塞到一旁,别过眼不去看她。
谢宁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他一些事,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周显恩没理她。只是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她是将自己当作小孩子在哄么?若是以前,谁这样对他,他定然不悦,况且也没人敢将他当作小孩子哄。他往那儿一站,旁人就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可谢宁不仅不怕他,还敢在他耳边聒噪不停。他低垂了眉眼,忽地有些自嘲,也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周显恩了,又有谁会怕他呢?
床榻外是忙碌的脚步声,他将头枕在手臂上,透过幔帐望着谢宁的身影。她的身子有些单薄,无端端让他想起了漠北的细雨。
这屋子自从两年前就日复一日的死寂,白昼、黑夜交替,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自从谢宁来了,却多了些烟火气。他的心头忽地涌动出一丝说不出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却似乎又不觉得讨厌。
他抬手挡在脸上,皱了皱眉头。他没事看她做什么?他心头又有些烦躁了。放在一旁的汤婆子渐渐将被窝暖了起来,他翻身对着墙壁,不再去理会她。
反正她早晚也是要走的,等她醒悟过来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她绝不会留下来的。这种短暂的关心,他不需要去在意。
他面色如常地阖着眼,只是放在丝衾上的手指不自觉收拢了几分。
入夜,谢宁躺在软榻上睡得正沉,忽地耳畔像是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咳嗽。她皱了皱眉,可那咳嗽声不仅没有停,反而越来越清晰。
她心头一惊,这分明是周显恩的声音,顿时没了睡意,连外衣都没有顾得披上,就跑去了床榻旁。
将军将军?她接连唤了几声,回应她的只有时断时续的咳嗽声。她再也顾不得其他,伸手便掀开了幔帐。
周显恩卧在床榻上,咳得身子都在颤抖。借着月光谢宁才看到他惨白的脸,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将军,你怎么样了?谢宁慌乱地伸出手,她不懂医理,便不敢碰他。
正在她不知所措时,周显恩艰难地睁开了眼,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神有些慌乱,随即将头埋得更深了。他压着闷哼开口:谁让你过来的,回去睡你的觉。
谢宁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满脑子只有他痛苦的神色,她喉头一动,急忙道:将军,我这就去寻大夫来,你且忍一会儿。她说罢就转身要走,手腕却猝不及防被人握住了。
站住!周显恩刚刚说完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握着她的手也没有多大的力气。她正要挣脱他的手去找大夫,钳制在她腕上的力道却忽地一松。
周显恩翻过身趴在床沿,肩头不住地耸动,还没等谢宁挪动步子,便听得他闷哼一声,生生呕出了一口血。鲜血就顺着床沿淌下,落在地上怵目惊心。
将军!谢宁低呼出声,见他疼成这样,鼻头一酸,连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我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