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贺从高中做同桌就彼此好感,到大学恋爱,然后实习工作,算下来整整八年。
八年,只因他妈妈的一句「李贺的工作你也知道,你爸有案底这事,对他仕途影响不好,对我们家后代的仕途影响也不好」就被全盘否认,全部终结了。
这就是为什么当年我主动和李贺提分手,因为他妈。
那时我和李贺都已经订婚了,婚房都装修好了,只不过李贺被突然抽调去外省执行任务,所以登记和婚礼就往后拖了。
就在他走的第二天,他妈妈就找上了我。
当时我正在打扫我们的婚房。
很讽刺吧,在这贴着「囍」字的屋里,她拉着我的手在沙发坐下,然后说:「夏星你是个好女孩,阿姨也挺喜欢你的,但是你和李贺不合适,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爸是杀人犯,有案底的,对后代考公什么都是有影响的。李贺多优秀一个孩子,前途无量,你也不想影响他的仕途吧。」
我真的很难想象一直对我温和关心的李妈妈,竟然会说出那样冰冷的话,但她说的是事实,我爸确实有案底。
「可是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爸离婚了,他犯案坐牢也是在他们离婚后两年。」我着急地跟她解释。
但她却打断我的话,并拿出了一张卡,「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对李贺付出挺多的,但是你爸有案底,你又是直系亲属,就算离过婚也还是摆脱不掉,都记录在档案里的。夏星,这卡里有五十万,就当我们一家没福气……」
那一刻,我从未如此恨过我爸,他一点当父亲的责任都没尽过,为什么他犯的错还要我和我妈来承担。
我妥协了,将婚房的钥匙还给李贺妈妈,并答应她跟李贺提分手。
她热络地拉着我的手交代我:「夏星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来见你这事,你别跟李贺说。」
他妈妈算是当好人了,坏人全让我当了。
……
我收回思绪,看着对面的李贺,真的很想将一切都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却被他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
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总之他的表情很严肃。
我也不想和他再待下去,就抱着崽崽起身离开。
他见状匆匆挂了电话从德克士追出来,拉住我的胳膊,「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就不想给当年的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什么,李队你有时间听我解释吗?」
他拉着我胳膊的手慢慢松开,最后轻声一叹,「等改天我们坐下来好好聊孩子的事。」
然后他无比慈父地对着崽崽开口:「爸爸要去拯救世界啦,把变身器给爸爸吧。」
在我怀里的崽崽兴奋极了,用力点点头将手里的警徽给了李贺,还奶声奶气地说:「那你打败坏人后要来看我。」
李贺伸出小手指跟他拉钩,「好,爸爸晚点去看你。」
李贺食言了,他没来。
等我们再见面,是半个月后。
在医院,抽完膝关节积液的我一瘸一拐艰难移着步子。
我的腿受伤了,是五年前发生的一场意外,入室抢劫。
劫匪挺奇葩的,没劫钱没劫色,只是将我绑在椅子上,然后将食指那么长的钢钉一根一根砸进我的腿骨里,膝盖里,整整六根……
五年了,我总是会梦到那个场景,然后一身汗地惊醒,心理创伤让我甚至听到钉木板的声音都恐惧到发颤,更折磨的是腿伤后遗症,需要定期来抽膝关节积液。
这件事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有间接关系,因为那个劫匪就是奔着向李贺复仇去的。
可惜他不知道,当时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
走到医院大厅,我正好和李贺碰上。
他额头上贴着一个纱布,警服上的大片血迹随着空气氧化已经变成暗红色了。
看到我后,他明显怔了一下。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毕竟上次在警局……
内心挣扎了很久,我选择视而不见。
低着头装没看见,慢慢从他身边走过。
「我送你。」
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听不出感情。
「不用了……啊!李贺!」
他无视我的拒绝,拦腰将我抱起。
医院大厅来来往往的人都往这边看,我紧搂着他的脖子,慌乱说着:「你……你放我下来吧。」
「别动。」他调整了下姿势,稳抱着我往停车场走去。
将我放在副驾驶座时,我的脸已经红透了。
都这么久了,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对他疯狂心动。
跟我脸红心跳相比,李贺却面色凝重。
他挂挡的时候,十分用力,恨不得将挂挡的那个杆子推出去,像是在撒气。
是在气什么?我吗?
「你要是不想送我回去,就直说,用不着这样。」我刚才的心动就像退潮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轻易许诺,你知不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对于崽崽,我不奢求你能负责任,离我们远远地就好。」
说完狠话,我就拉车门想下车,可车门被锁上了。
「开门!」
不想和他再待在一起了,一分一秒都是别扭的煎熬,我不知道该怎样忍耐自己的心动,自己的眼泪,自己的难堪,疯狂拉着门把手想下车。
李贺却拉着我的手,捏着我的肩,将我压在副驾驶座上,他眼眸湿红,看着我问:「你腿怎么了?」
「跟你有关系吗!」
「有!我他妈还在惦记着你!」
他吼着说完,一时车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们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