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安平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时分了。
这个小区距离市区很远,小区的房子也已经非常老旧,到处都是贴着各种小广告单。门口的几家小发廊仍旧闪烁着暧昧的红光。
中都的繁华似乎一点也没在这里留下痕迹,小区内,大多数稍有本事的居民早已经从这里搬离,剩下的人,要么是些贪图房租便宜的外来务工人员,要么就是一些不舍得离开的老人。
比起市区内的高楼大厦,这里的条件可以说是极差。
但这里就是李安平的家。他小时候,便是在这里被奶奶捡到,而后领养的。
直到读大学,住宿舍之前,李安平都一直和奶奶住在一起。不过奶奶年纪越来越大,李安平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家里,所以每周都会回来两次,看望和照顾奶奶。
整个小区年久失修,剩下的居民们大多赖着管理费,物业好几年前就撤了,街上的路灯大多数都已经坏了。昏暗中,人的肉眼只能看见个大概。
不过李安平的脚步却渐渐轻快起来,因为他太熟悉这里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而且不论这里有多差,都总是他长大的地方。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有他童年的回忆。
正在此时,一旁的绿化带内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声。
“谁?”李安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叫道。
没有回应。
李安平的视线中,周围似乎变得更加昏暗了,绿化带内静寂无声,他的耳中只传来寒风呼啸的声音。
似乎刚才的惊呼只是一个幻觉。
就在李安平皱起眉头,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打工太多,太累了的时候,又一声呼救声传了过来。
“救命!!”
这次听到了,是一个女人在喊救命。李安平听到以后,想也没想便丢下袋子,冲了出去。
女子喊道一半便被人制止了。李安平只能朝着印象中,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没走几步,一对趴在地上的男女便映入他的眼帘。
男人背对着李安平,正趴在女人的身上,一手捂住女人的嘴,另一只手不停的在女人的身体上游走,想要将对方的上衣一件件扒开。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李安平已经走到他的身后。
女子的面目看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哭泣声传来,却被男子的一双大手堵住了。
有人在强奸。
李安平看到这里,怒火中烧,冲下去就一把将男子推开,接着挥拳便打。
强奸的男子显然刚才还没发现李安平冲到自己的身后,骤然间遇到偷袭,也被一下子打懵了。只知道双手乱舞,阻挡着李安平的拳头。但嘴中还不忘乱骂道:
“停手,别打了!”
“靠,再打我搞死你!!”
这个男子显然平时缺乏锻炼,四肢无力,欺负欺负弱女子还行,但面对眼前这个从型在平民区打架的李安平,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砰!!
李安平一拳打在男子的脸上,又一脚将对方踢翻在地。听到对方说的话,怒气又蹭地一下冒了出来,差点就忍不住上去再打对方一顿了。
“打的就是你,我亲眼看到的你强奸,等着坐牢吧你。”
男子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李安平,邪火不停地朝着脑门上冲。
“的哪里来的sb?!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他妈的杀你全家也就一句话。”
“狗东西,你给我记着,我要搞死你,让你像狗一样来求我!!”
“哼。”李安平不屑地看了地上的男子一眼,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看到对方倒在地上,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转头走向一旁的女子看去。
“小姐,你没事吧?”
那个先前被尚振邦扑到在地上的女子只是嘤嘤的哭。
李安平看到对方虽然衣衫不整,但是内衣什么的都还穿在身上,显然男子还没有得手,心中松了一口气,又问道:“我先送你去医院吧?看看有没有受什么伤。”
看到女子仍旧不回答,李安平叹了一口气,将对方小心地扶了起来。女子倒也没有反抗,就势站了起来。
虽然周围没有灯光,不过这么近的距离,李安平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外貌,果然是清水芙蓉,标准的美人。怪不得会被人强奸。
拉起了女子,李安平正要扶着对方离开,刚才倒在地上的男子却乘机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外面逃去。还不忘回头朝李安平叫嚣道:“你给我等着!!”
看到李安平作势欲追上来,他又吓的赶紧快跑起来。
“这小子!!”李安平正想追上去,转念又一想,朝一旁的女孩子问道:“你认不认识这个男的?”
“嗯。”出乎意料,女子这次回答了李安平。
李安平一喜,赶紧接着问道:“我叫李安平,天成大学的大学生,你叫什么?”
“韦诗诗。”
女子回答的声音仍旧很小,好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鹿。
两人说话间,李安平已经扶着韦诗诗走回了街道上,而刚才逃走的男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当他蹲下来捡起先前扔掉的塑料袋时,一阵强光夹杂着巨大的轰鸣声从他和韦诗诗的身后传来。
当他回过头时,只看到一辆白色跑车正迎面朝他撞来。
李安平只来得及一把将韦诗诗从身旁推开,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李安平睁开了眼睛,刚想要有所动作,可身体微动,就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惊动了一旁的护士。
“你醒过来了?”护士看见李安平痛的有些扭曲的样子,赶紧过来将他按了回去:“你被车撞,受了重伤。你不要多想,先休息一下,我马上找医生过来。”
接着就是一系列的检查与问候。可不论护士,医生还是一旁的病人都没有告诉他病情,唯有他们相同的眼神,看得李安平毛骨悚然。
“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好?”再也受不了这种眼神,李安平忍不住问道。
“你先别激动,你这次车祸很严重,送来的时候基本上就要死了,虽然你后来通过强烈的求生意志活了下来,但是这场车祸的后遗症可能会伴随你一生,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安平心中猛地一沉,接着急问道:“医生,我是不是会瘫痪?”
“唉。”那名医生看过李安平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你的脑部中枢神经受损严重,即使康复以后,你的四肢也会长期无力,难以运动。想要完全康复,可能需要十年,数十年的锻炼和治疗。”
李安平只感觉胸中一痛,似乎有一口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抑郁之气横搁在那里。怀着最后的一丝期待,他满脸苦涩地看着医生问道:“四肢无力的话,会和我车祸之前有多大差距?”
医生摇了摇头:“你每天的下床时间,可能无法超过半小时……受到良好的治疗和锻炼后,也许能靠拐杖延长这个时间。”
似乎是怕看见李安平绝望的眼神,这个医生说完后便离开了病房。只留下李安平傻傻地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警察来到李安平的眼前,他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警察,他的眼中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撞我的人有没有抓到?和我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叫韦诗诗的女生,你们有没有找到她?”
警察一共来了两人,其中一名年轻警察名叫耿忠,他看着瘫在病床上的李安平,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懑:“你放心吧,你所说的韦诗诗,还有肇事司机都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这次的车祸性质极度恶劣,我们一定会严惩凶手的。”
事后李安平才知道,原来开车撞他的,便是被他撞破强奸的那名男子,男子名叫尚振邦,事后在郊外被警方抓捕。不过他被抓捕后,不发一言,无论警察怎么审问他都不说一句话。只要求警方让自己打电话。
不过还好李安平当时推开了韦诗诗,让她完好无损,于是警察们听了韦诗诗的口供后,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都明白了大半。现在过来,便是获取李安平的口供的。
当下,李安平便将他所记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位警察。
得到李安平的口供后,不同于那名年轻警察的振奋。年纪大些的警察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叫宋思善,当警察十多年了。
跑车,强奸,还有尚振邦不发一言,要求打电话的奇怪表现,都让宋思善本能地感到了一种危险。(乡)(村)(小)(说)(网)免费提供,如果你喜欢请告知身边的朋友,谢谢!
犹豫良久,他还是没有告诉李安平这些。只希望这些都是自己的错觉吧。
两名警察走后,李安平原本低落的情绪又变得有些振奋起来。这次证据确凿,尚振邦坐牢是坐定了,不但如此,他还要赔偿李安平一大笔钱才行。
正义终究会得到伸张。
虽然自己的身体已经做不了体力活动。但是这次车祸的赔偿,绝对足够李安平读完大学了。而现在社会是科技社会。即使出不了家门,李安平相信靠着自己的才能和脑海中的知识,照样可以闯出一片天地。
何况不是还有轮椅么,以后也可以坐轮椅出去。再说医生也说了,经过治疗和锻炼后,不是没有复原的可能。
李安平不停地安慰自己,似乎眼下的伤势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一样,但只有他眼中的一丝灰色,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后悔么?
也许吧。
……
……
半个月过去了,李安平已经不记得奶奶这是第几次哭倒在他的病床上。
安娜自从车祸第三天来过一次后,知道了他的病情,便再也没出现过。
同学和朋友们也来过一次,学校里甚至还为他举办了一次捐款。不过当校领导被记者采访完以后,这件事情便再也没有消息。
李安平仍旧记得叔叔阿姨,也就是奶奶的亲身儿子和媳妇来到病房时,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病房一天花不少钱吧?老太太每个月退休金就这么多,现在都交到医院了,以后棺材本可怎么办。”
“妈,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十万八万能解决的事情。我问过医生了,这小子等于全身瘫痪了,就是个废人,你难道要养他一辈子?说什么等法庭判对方赔钱,你以为我傻啊,现在随便哪个官司,不都要判个5年6年的,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我不管,反正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要是想养着这个野种的话,那就没我这个亲儿子,你就让这个废物给你送终吧。”
面对这样的质问,一旁的李安平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现实好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倒在他的身上,让他目送两人离去,而说不出一句话。
日子一天比一天压抑,身体瘫痪的日子,精神上的折磨比上更可怕,比李安平想象中更让人绝望。
还好这个世界上仍旧存在希望。
现在他生活中唯一的乐趣便是上网看新闻。
跑车,富二代,强奸,再加上见义勇为和车祸,李安平的新闻一出现,便迅速抢占了各大新闻,报纸的头条。网上到处都是讨论这件事情的人。当然舆论也是一边倒地站在韦诗诗和李安平这边。
事件的每一分进展,记者的每一次报道,还有人们对自己的每一句赞扬,都成了李安平现在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网络上,甚至还有了这次事件的主题网站,无数的人在这里摇旗呐喊,希望政府能够严惩凶手。
所以他现在最期待的事情,便是开庭了。每天他都将手机放在床头,等待着法院的召唤。
不过奇怪的是,韦诗诗自从他车祸以来,就没有来找过他,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过他,让他的心中有些疑惑。
而叔叔和阿姨,在和奶奶说了那样的话以后,竟然又再次出现了。两人点头哈腰,满脸谄媚地跟着一名西装革履,趾高气扬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