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故作不耐道,“走得真慢!”
然后一把就将他抱了起来。
小宝睁大双眼,小脸红扑扑的,心中有些雀跃,这还是娘第一次抱他呢!
他不记得亲娘的模样,一直很羡慕别的孩子都有娘。
阿爹娶了她,小宝虽然忐忑,可也有过期待。
男人就在外面处理猎物,看到她胳膊夹着孩子从屋里出来,顿时冷眼扫过来,“你又想,干什么?”
杜萱懒得解释,将孩子往他怀里一塞,就走去灶房。
到灶房一看……
米缸里就剩一点儿脱粒不干净的糙米。
地上堆着几个长得歪歪扭扭的小土豆,有两个还发了芽。
旁边的破篮子里装着一丛杂七杂八的野菜。
这就是灶房里所有的粮食了,就他们一家三口,勒紧裤腰带都不够吃两顿的。
再看着土灶旁没剩几块的柴火,还有黑洞洞的灶门,她又有点不想活了。
“……娘。”灶房外头传来孩子怯怯的声音,“要小宝干活吗?”
杜萱正抑郁着呢,闻言粗声粗气道,“你能干什么活!”
小宝缩了缩脖子,“我……我……”
“坐着等吃吧。”杜萱认命地站起身来。
算了,还有孩子要喂呢,打起精神苟下去吧。
从灶房一出来,男人就冷冷地盯着她。
杜萱不看他,径自走去拎起那只被男人处理好的山鸡,走去灶房后头剖洗,洗完水缸里就没水了。
杜萱想叫男人去打点水,“戚延,你……”
男人的名字叫戚延,原主从没叫过。
戚延冷冰冰地看着她。
杜萱:“……”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给鸡身上抹了些粗盐腌着,就去水塘里打水,还顺便摘了几片墨绿色的老荷叶。
提水回来,杜萱把还能吃的几个土豆洗干净,塞进山鸡肚子里,用荷叶把山鸡包了,再糊上了一层黄泥,塞进了灶膛。
然后生火,在锅里煮上糙米粥,把野菜弄碎了放进去一起煮。
食物的味道飘出来时,杜萱听到门口有吸口水的声音。
转头就看到小宝小心翼翼地躲在门边扒着门框,自以为躲得很好的样子,其实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杜萱忍不住有些想笑。
从灶膛里掏出烤硬的泥巴坨子敲碎,把里头荷叶包的山鸡拿出来,杜萱转头对门口的孩子说道,“来吃。”
小宝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听到这声吓了一跳,然后才小心翼翼摸着墙壁迈过门槛进来。
杜萱舀了一碗米粒最多的粥,给了孩子。
小宝摸摸索索接过来就要吃,却倏然被杜萱伸手按住。
小宝怯怯地朝着她,“娘……?”
“烫,慢点。”杜萱说。
孩子嘴角有些压不住的弧度在翘起,捧着碗慢慢小口小口喝起来。
见他光喝粥,杜萱拆了鸡腿放到他碗里道,“吃肉。”
小孩子记吃不记打,话都多了起来。
“真好吃,土豆真好吃,鸡肉真好吃,菜粥真好吃,娘做得真好吃。”
“你不用拍我马屁,我也不会饿着你,省得你爹觉得我亏待你了,又喊打喊杀的。”杜萱说道。
小宝愣了一下,小声说道,“阿爹很好的,刚才就是吓唬吓唬你,娘你别生他气……”
杜萱看着小宝没有焦点的眼睛,这孩子是因为看不见她脖颈上的伤口,所以才会觉得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而杜萱当时清楚看到了戚延眼里的杀气。
能怎么办?保持距离凑合过呗,还能离怎么的?
吃完之后,杜萱拿碗盘出去洗,远远就看到戚延高大的身形走来。
他一手拎着一大把植物,另一手则拎了只灰兔子。
肩上扛着一大捆沉重的木柴,脊背依旧挺拔。
似是察觉到杜萱的目光,戚延目光锐利,对视了过来。
被这目光一刺,杜萱又觉得脖子疼。
她收拾好了回到房里,就看到先前戚延手里那把植物,不知何时被放在桌子上。
这是一种用当地话来说,叫做蓟蓟草的草药,能止血。
杜萱略感意外地挑眉,拿了些草药捣碎敷了伤口。
灶房里。
高大的身影站在灶台前,灶上的锅里放了木头蒸架,温着饭菜。
半只喷香的山鸡和几个软糯的小土豆。
还有满满一碗混着野菜碎煮的糙米粥。
看着锅里的东西,男人的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爹。”小宝的声音从灶房门口传来,“你快吃饭吧。”
“嗯。”戚延转眸看着孩子,“你呢?”
小宝表情里有着些雀跃,“我吃过了!”他抿了抿小嘴,有些意犹未尽似的,“特别好吃!”
戚延默不作声开始吃饭,饭菜一入口,他动作一顿。
她以前从未给他们做过饭。本以为小宝是夸张,没想到味道的确不错,就这点材料能做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小宝迫不及待问了句,“好吃吧?”
戚延话少冷淡,但对孩子还是柔和,嗯了一声,撕了一块鸡肉塞到小宝嘴里。
小宝一愣,美滋滋地吃了,边嚼边含混不清道,“阿爹你多吃点。我不吃了,娘说小孩子肠胃弱,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会肚子疼的。”
戚延闻言愣了一下,没有做声,默不作声地大口吃饭。
灶房里这一大一了什么,杜萱全然不知。
她在房里处理好伤口之后,就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原主心里还打算着离开戚延后,再和村长的儿子好,哪怕只是给人家当个妾,她也是愿意的。
所以对这样的家徒四壁,倒是完全没做打算,毕竟心思根本没放在这。
杜萱却不能不打算,她将房门闩上,剪开了贴身衣服缝死的内兜,从里头拿出了半两碎银子。
这还是原主娘改嫁时塞给她的。
原本大概也是为了给原主当嫁妆,但原主被卖给戚延之后心里有怨,当然不可能拿私房钱出来补贴家用。
现在,只要省点用,这半两银子,他们仨可以撑一个月。
可是,有的地方是不能省的。
“唉。”杜萱轻叹了一口气,将碎银子贴身放好,站起身从屋里出去,又去到先前戚延收拾猎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