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泽轩微微皱眉,「孔柔。」
我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面前的男人用指节敲了敲办公桌,「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仿佛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孔柔?你不是应该跟着他们叫我恐龙吗?」我冷嘲热讽道。
男人说:「你变漂亮了,我差点儿没有认出你。」
我一寸一寸地抬头,直到将对方的轮廓装进我的眼睛里。
果然是他,贺泽轩。
十年不见,他变得比当年成熟稳重,浑身散发着不容置喙的上位者气息。
可那张英气的脸,却成为了我多年的心结。
因为他,我唯一的闺蜜跟我反目成仇,我成了全校公敌。
所有人同仇敌忾,誓要将我赶出翰文中学。
高三一整年,我每天都仿佛活在地狱里,耳边充斥着不堪、恶毒的话语。
被关在女厕所一桶一桶水兜头淋下、牙刷被用来刷厕所、洗面奶里被加入了不知名的东西导致我差点儿毁容,被威胁帮助作弊。
他们给我起恐龙的绰号、嘲笑我的长相身材和家庭条件、在我来大姨妈的时候偷走我的卫生巾、用尖锐的指甲划花我的皮肤、暴力拉扯我的头发……
过往种种,不堪回首,却永生难忘。
高中的时候,由于熬夜读书,学习压力大,我非常肥胖,加上家里又穷,我很自卑。
父母重男轻女,我的学费都是靠偷偷给同学们做作业做试卷、跑去校外死皮赖脸求老板让我做钟点工、还有学校给予的一年一次的奖学金一点点攒的。
我性格孤僻,没有朋友。
同学们经常嘲笑我,有时候也会出手打我,跟我开些低级恶劣的玩笑,我都忍了。
我知道,我跟他们不一样。
除了优异的学校成绩,每年的奖学金外,我什么都没有。
在农村的泥土地上跪了一天一夜,我父母才勉强同意让我上学。
他们巴不得我在学校出点什么事,或者干脆被退学。
这样我就能回家老实给他们带弟弟,或者随便嫁给村里某个游手好闲的青年。
在他们眼里,女孩读书根本没用,嫁人生娃从婆家薅羊毛给弟弟们读书才是正道。
那天放学,我路过巷子的时候,看到几个混混在欺负一个男生。
男生很能打,但是混混的手里有棍子,他挨了几棍,狼狈地跪在了地上。
我胆小怕事,本来转身要走,可是他却突然抬头,对上我的视线。
就那一眼,我顿住了脚步。
我救了他。
我跑出巷子,找到不远处的保安亭,带着保安过来。
那几个混混跑了。
我好心将男生扶到我做钟点工的便利店,替他处理了伤口。
他盯着我身上的校服看了许久,才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孔柔。」
一周后。
他从江阳一中转学来到我的学校,我们成为了同班同学。
那时候,我从不知道,他的美好却像毒蛇,变成我的灾难。
我回过神来,狼狈地撞倒了他的椅子,又笨手笨脚地碰倒了他的杯子。
那个杯子是圣诞老人图案的,又土又丑。
亏他还留着。
当年,是我送给他的。
「还留着干什么?」
我手一挥,清脆的砰一声,陶瓷杯跌个粉碎。
贺泽轩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杯子残骸,艰难地说:「孔柔,我找了你很久,当年的事……」
我根本不想再听贺泽轩解释。
他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场噩梦,我恨不得从来没有做过这场梦。
我阴阳怪气地说:「抱歉,我恐怕没有办法达到贺先生您的要求,我会申请给您换设计师的……」
经历了数不清的磨难后,我如愿成为了一名珠宝设计师。
一想到整整折磨了我一个月,前后修改了五次还没有通过的设计原稿及方案,如此挑剔令人发指的甲方爸爸竟然就是贺泽轩。
我感觉我那些夜都白熬了。
也诧异他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跟他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有抬,毕恭毕敬,耐心地问他对我设计的戒指款式究竟有哪里不满意。
就在刚才,他用修长的手打开了抽屉。
珍而重之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已经发黄了的脆弱纸张,推到我面前。
「我要的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