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抹去嘴角的血渍,缓缓站身自己的身子,浅色衣裙悄无声息濡染出一朵朵鲜血的血花。
你想做什么?
冯文庆被女子碜人的模样吓得遍体发寒,明明已经受过残酷重刑,血吐了一波又一波,偏偏她像打不死的人,一次又一次站直在自己面前,睨视他。
对。
睨视。
从始至终,她都在睨视他。
想到她自幼进宫,在太后跟前受尽宠爱长大,难不成,到这一地步,还能翻身不成?
人证物证俱在,你翻不了身!沈墨林力证你清白,已经投河自尽,你还能指望谁?龙曲尊吗?作为奸夫,他自身难保。
说到这,冯文庆瞬间所有自信心又回来了。
爹,死了?
原本已经痛到站不稳的女子听到父亲投河而死,她狼狈跌跪在地,眼里全是愤恨,不甘。
如果。
如果
似乎一瞬间,身上愤怒、忿恨、痛苦如数消散,余下只有绝望和灰败,对现状无力抗争的妥协、认命。
只见她寂静保持跪跌姿态,绝望闭上眼睛。
她知道,没有如果。
她叫沈七芽,四品文官闺女,因太后宠爱才成为明珠郡主,半个月前才大婚的她被冯家做局陷害她与龙曲尊私通,快速被定罪黥面。
快得,她连喊冤的机会都来不及。
生死崖是冯家为她挑选葬身之地。
冯文庆见沈七芽像条垂死挣扎的死狗,瞬间得瑟起来,你把玲珑九转箱钥匙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做梦!咳一激动,沈七芽又不断吐血。
哈哈
沈七芽的激动令冯文庆得意大笑起来,他肯定最值银子的嫁妆,全在玲珑九转箱。
有没有钥匙,一样能开。沈一同伙同龙曲尊闯进大牢劫狱救你,奔至生死崖,你羞愧无颜活于世上,自杀坠崖。又或者
冯文庆猖獗的话语如同生死崖上的秋风,张牙舞爪向她扑来,几乎将她扑倒。
时间一息一息的流逝,山崖顶上,只有风声和冯文庆得意而嚣张的声音。
半晌过后,形同雕像般的沈七芽动了。
像之前一样,挣扎站起来,只是这一次,她花上二倍的时间。
哪怕因为受刑,躯体已经受不少的外伤,内伤,此时的她仍旧挺直自己的腰板,抬高自己的头颅,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
最终目光落在鬼脸面具中左三,身形最高挑的黑衣人,目光在他身上打转一圈,最后定格在他垂在身侧左手的食指上,龙曲尊,还不露面吗?
哼
面具下,传来极轻的冷哼,只见他抬起修长的左手,左手食指朴素竹戒指在食指上留下阴影,脸上面具摘下,火光下露出一张俊姜无俦的脸庞。
当猜测变成现实,无法抑制恨意如潮水般向她扑来,已经严重变相骨折的双手骤然紧攥,痛得沈七芽浑身哆嗦。
龙曲尊。
曾经向她承诺,与她一生一双人,而后来音讯全无的男人;是她私通,被人抓奸在床的人奸夫;亦是他伙同冯家,拿出证据,一步步夯实她私通罪的证人;
她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是因为龙曲尊。
龙龙曲尊?
冯文庆父子俩目瞪口呆,动作一致,颤抖手指指向龙曲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你你才是幕后人!
最后一句,是肯定句。
沈七芽告诉我,青龙铺信物是什么?我留你一命。龙曲尊被没有理会冯文庆父子俩的问话,而是一脸冷漠,举起手上的剑,对上沈七芽。
听到青龙铺三字,沈七芽垂直在身侧的左手微微颤动,一只沾满血渍,竹根制成的手镯从手腕向手掌滑落几分。
原来,他和冯文庆一样,奔她的嫁妆而来。
和他们一样,都想要圣上赐给她的二家青龙铺。
龙曲尊,好狠毒的谋算。
不惜以自己名声作掩护,掩护他的狼子野心,谁会想到,作为受害者之一,作为奸夫的他,会是幕后真正的凶手。
有人来了!
带鬼脸面具的人提示道。
生死崖上来方向火光冲天,依稀听到官差们的吆喝声,冯文庆父子俩脸色大变,惊慌命令鬼脸人,快,快杀了沈七芽!
鬼脸黑衣人对父子俩的话,置若罔闻,彼此短暂对视后,快速消失在昏暗夜色之中。
你们!!
鬼脸人反应让冯文庆父子急得跳脚,靠山走了,他们又不懂武,上下生死崖就一条路,他们怎么办?
七芽,我去向太后娘娘求情一息之间,冯文庆果断丢掉手中火把,跪倒在地,哭劝起来,将一个深情不移,好夫君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沈七芽,青龙铺的信物是什么?我留你一条命。
龙曲尊不在意冯文庆表演以及即将过到的官差,毫无情绪波动再一次复问,一步步向沈七芽逼进。
呵。
沈七芽讽刺呵笑一声,这一呵,牵动她体内的内伤,鲜血再一次从口腔中涌吐出来。
她拭去嘴角血迹,朝龙曲尊抬起左手,变形的腕间悬挂一只沾满血渍的竹手镯,似笑非笑,龙曲尊,信物就在我手中。
不在你身上。
也是。
她身上物件,下狱后,就被人全部剥走,只剩下不值一文铜板的竹手镯。
说话间,龙曲尊举起剑尖正对沈七芽喉咙,说出信物下落,我可保你大哥沈一同父子一生无忧。
沈七芽无视龙曲尊威胁,含恨的声音徐徐在夜空中扩散,龙曲尊,下一辈子,我做你的仇人。
看向冲上来的官差们,她再无留恋往悬崖边连退二步,放任身子往凌空山崖肆意的坠下。
从冯家和龙曲尊开始谋划私通案起,她的结局已经注定他们不会让她活,有任何翻案的可能。
官府早已和龙曲尊他们串通一气,此时来了,无非要想玲珑九转箱钥匙和青龙铺信物。
就算死,她亦不能如他们所愿。
爹没了,她不能再拖累大哥。
七芽!
她听到龙曲尊声线刹那间涌进来的恐慌和剑坠地的声音,看见他飞奔过来身影,试图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