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岩笑得合不拢嘴,手脚麻利的帮大妈们装鱼。
小小的摊位前十分打热闹,气得附近的摊主们暗自咬牙,一个个摔了盆提前收摊!
傍晚,海鲜市场的狂欢接近尾声。
哎,小伙子,听说最近不远处的渔港经常有人失踪,就在医院那边,昨晚又失踪了几个人,你们这些卖鱼的注意哎。
马岩递出最后一份海鱼,接过鱼的阿姨犹豫片刻,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
失踪?难道……
他的指尖一顿,脑海悚然想起了昨晚见到的怪事,浮出某种想法,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表示感谢,但一种后怕的寒意攀上脊梁。
莫非昨晚上的经历,不是梦?
**,今天赚的钱比前半年都要赚得多啊!
老白望着阿姨离去,他从旁边兴奋的蹦了出来,手肘撞了撞马岩,拿着一大叠红票子挤眉弄眼,让马岩回过了神来。
多少?
马岩眼前一亮,他死死盯着老白,紧张的问道。
我只能说你绝对想不到!我这辈子都没看到谁卖了这么多钱的鱼!
老白乐得摇头晃脑,他大笑一声,手指伸出来三根,神秘兮兮的比了个手势。
马岩只感觉脑袋轰得一声炸掉了,他呆在原地,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一时间竟不知今夕是何夕。
三十万!
他这一生,哪怕是在水族馆工作,也从没有收到过这个数字!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般,头一阵阵发昏。
老白……只要凑齐手术费,只要凑齐手术费!米粒就再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她,她可以像同龄人一样奔跑,玩耍,学习!
马岩颤抖着声音望向老白,激荡的心情甚至让他无法完整吐出一句话。
为了米粒,他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都会攥住这些微弱的希望!
今晚去我家喝酒啊!我接米粒出院,你别忘了过来!
马岩吹了一声口哨,他连蹦带跳的往车的方向跑去,憔悴的脸上第一次多了抹不带阴霾的笑容。
上了车,他望了眼后排倒在座位上的鱼筐,哼着小曲点燃了火,他迫不及待的想告诉米粒这个好消息,乃至忽略了……
鱼筐最底端,一只柔软的触手静悄悄伸了出来,吸盘收缩着,触手拉长,拉长,再拉长,黏液侵蚀椅背,留下一道道疤痕。
触手慢悠悠的晃悠着,似乎是有些晕车,东晃晃西溜溜,挣扎着碰向马岩的脖颈。
眼看尾端就要触碰到娇嫩的皮肤!
马岩微微侧了头,突然猛地打着方向盘,对一个超速的小轿车怒骂道:凑,赶着去投胎啊!开车不看路!
车子一个急刹车,触手重重撞在椅背上,疼得它哆嗦了好几下,这才不甘的缩回了鱼筐。
夜色渐深,小屋灯火通明。
客厅,马岩和老白坐在地上,整洁的地面摆满了酒瓶,两个人眼前发花,脸色微红,东倒西歪的靠在沙发扶手上傻笑。
老白拍拍马岩的肩膀,醉醺醺的开口道。
米粒的手术费还差多少?
马岩收了笑意,打了个酒嗝,低着头,语气闷闷的回答:三十万!
那好办,今天就卖了这么多,再使使劲儿,钱就凑齐了!
老白眼前一亮,他站起身,兴奋的摩拳擦掌。
马岩摇摇头,笑容苦涩道:我说我只有三十万!手术费是两百万!
老白愣住,他颓然坐了下来,挠挠头,默默倒了杯酒递给马岩。
马岩端起酒杯,盯着身后桌上一家三口的合影,视线定在妻子脸上,他眼泪含在眼圈里,突然甩手,把酒洒在了地上,攥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低吼着。
老白,我答应过阿娟,一定能治好米粒的病!我真是他妈的废物!
马岩重重捶打着桌子,紧攥拳头,身体颤抖不止,他痛苦的闭上了眼,沙哑着开口:那天出事的就应该是我!
老白闻言一摔酒杯,他腾地站了起来,瞪着马岩道。
够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也惋惜阿娟这么年轻就死了,可是那天是游客乱喂东西**了鲨鱼,你们俩救鲨鱼出的事,要怪也要怪游客!
老白说得面红耳赤,越骂越气,他看着沧桑疲惫的马岩,竟跑到客桌上去,指着马岩骂。
**的想想米粒,想想我!我跟着你连水族馆的工作都辞了!这个坎儿你要是再迈过不去,我都瞧不起你!
马岩抬起头,怔怔看着老白。
他沉默一瞬间,眼眶有些发红,压下口中的腥甜,一声笑,他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指着老白道。
白得利!**有啥资格瞧不起我?土埋半截娶不上个老婆,胖得跟头猪似的!
老白怒视马岩,猛地冲过去将他扑倒,马岩也不甘示弱,两个醉汉打翻了酒瓶,混着酒水就在地上互殴起来。
里屋内。
米粒早早睡了,她蜷缩在床上,小小的眉头紧蹙,病痛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侵蚀五脏六腑,弥漫在四肢。
她的睫毛微颤,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米粒轻轻叹了口气,坐起身,熟练的将床头镇痛药拿来吃了两颗。
她顺势望向门缝,客厅的光芒透了进来,伴随着一股酒味。
外面是马岩与老白的笑骂声。
爸爸和白叔叔又要喝到很晚,等下把被子给他们抱出去吧。
米粒甜甜一笑,内心的喜悦暂时压制住了痛楚。
很高兴爸爸能有这么轻松的时间,自己的病折磨他太久了,他不应该为自己的病买单。
米粒贴心的为爸爸倒了杯温水,等待爸爸入睡前喝上一口。
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爸爸放在旁边的那筐鱼,目光顿住。
咦?这筐鱼怎么倒了?
米粒疑惑的皱着眉,那筐躺在地上,里面的真空鱼一袋袋散落下来,原本关上的窗户大大开着,风微微吹拂面颊,吹得米粒僵在床上。
小偷?强盗?传说中的恶魔?
海鱼在市场上绝无仅有,十分珍贵,难免会有同行做一些违法的事情……
她的心中冒出无数猜测,一条条看过的新闻在眼前滑过,米粒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犹豫一瞬,脑海里一个声音疯狂的告诉自己,不要鲁莽行事。
但爸爸说过,这筐鱼对我们家很重要。
米粒咽了口口水,她咬咬牙,拿起桌上的棒球棒,蹑手蹑脚的起身。
她的脚轻轻点地,身躯突然僵住。
因为一团黏糊糊的东西缠绕在她的脚踝,冰冷的触觉另皮肤汗毛耸立!
米粒瞳孔微缩,颤巍巍的低下头,几只奇怪的触手从床底伸出,尾端紧紧裹着她的脚腕。
恐惧在心中无限放大,米粒张张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下一瞬间,柔软的触手死死捂住她的嘴,腥味缠绕鼻翼,血盆大口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