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俞如他所说,没有再挽留我。
我搬回了宿舍住,让我觉得很意外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居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
我以为我会难过、会崩溃、会活不下去,
并没有。
我甚至还有心情吃了一碗螺蛳粉。
因为黎俞讨厌这个味道,所以跟他在一起这一年,我一次都没吃过。
再吃的时候,我甚至有点眼泪汪汪地想,妈的,螺蛳粉比男人香多了。
晚上我难得睡了个好觉。
我不用再担心黎俞是不是又跟姜悦婷聊天了,他会不会胃疼,他会不会哪里对我又不满意……
没有黎俞睡在我身边,我一觉睡到了天明。
或许我过去只是太钻牛角尖了,我的意识在长期的痛苦中对他的爱早就被消磨殆尽了。
只是我的身体还沉浸在那种惯性里,习惯了爱他。
第二天我正上课的时候,一个叫沈殷的女同学过来敲了敲我的桌子,把一杯冰奶茶放在我身前:
「喝奶茶,想什么呢表情那么严肃?」
我抬头笑着跟她道谢。
沈殷之前刚住宿的时候晚上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别人都不愿意陪她只有我每次都跟她一起,所以她对我很亲近。
「没什么,我在想昨天的作业。」
沈殷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捅了我一下:「今晚上班里聚会,要送一下教官,我看班长说尽量都去,我们一会儿一起啊?」
我拿着奶茶的手顿了一下。
都去,也就是黎俞跟姜悦婷也会去。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并不是很想看见他们俩,我就好像他们爱情里的一个跳梁小丑,不仅伤心,而且丢人。
里子面子全没了。
但是教官这个人确实对我们不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行。」
进包厢之前,我感觉有点紧张。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黎俞,是假装没看见他,告诉他姐没了他过得也很好,还是像普通同学那样。
然而我马上就反应过来,我又没错,错的是这对拉拉扯扯伤害别人的狗男女,我紧张个狗屁!
我抹了一把脸,平复了一下表情,推门进了包厢。
包厢很大,二十来个同学都坐在里面。
一进去,我就感觉到一道视线直射在我身上,牢牢地锁住我,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炽热。
是黎俞。
他正冷冷地、直勾勾盯着我,攥着手机的骨节突出泛青。
他身边的姜悦婷也看到了他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避开了黎俞的目光。
我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就好像我给他戴了绿帽子似的。
一直以来,放手的那个人明明都是他。
黎俞脸色很难看,毫不掩饰地注视着我,看我没有反应猛地站起身来摔门出去了。
姜悦婷盯了我一眼,也起身急匆匆地跟着出门。
沈殷有些纳闷儿:「你怎么不跟你男朋友坐一起,他跟姜悦婷坐一起你不生气啊?」
我摇摇头:
「我们已经分手了。」
沈殷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看了我一眼:
「……分了也好,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我看到好多次他俩在学校里一起手拉着,有时候姜悦婷还挽着黎俞胳膊。
「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我冲她笑了笑。
黎俞和姜悦婷一直没回来,我吃到一半突然有点内急出去上厕所,我寻思着他俩或许是走了,谁承想冤家路窄,我刚走过一条走廊就听到姜悦婷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当初就是气我一直不懂你的意思才赌气跟李冉在一起的,你敢说不是吗?」
我探出头去,看到黎俞表情有些烦躁。
他一只手揉着头发,眉头紧锁:「是,我承认那时候确实因为你总是回避我的心意才答应了李冉,但是——」
我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我说为什么之前的告白黎俞都无动于衷,后来跟姜悦婷吵了一架就突然跟我在一起了。
那之后他还总带着我在姜悦婷眼前晃悠,等他们和好之后黎俞对我就冷淡了下来,甚至几次都提了分手,是我每一次都无底线地求他才挽回了这段关系。
原来,我满心欢喜以为的暗恋成真,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真气,是黎俞对姜悦婷回避的报复。
我靠在墙上,感觉浑身发凉,心里说不上多么疼,但是闷闷得很难受。
我所珍视的感情,在别人那里原来只是一摊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罢了。
姜悦婷打断了黎俞的话,猛地扑到了黎俞怀里紧紧搂着他,哽咽道:
「阿俞,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太多人围着你了,我的自尊不许我向你低头。
「现在你们分手了,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再继续错过吗?!」
黎俞被她撞了一下,双手尴尬地停留空中,没有回抱她。
他面色纠结片刻,含糊着吐出了几个字:
「悦婷,我……」
我咬了咬嘴唇,没再继续听下去,从另一边走廊悄悄离开了。
即使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也不想看到他们牛郎织女终相逢。
青梅竹马因为骄傲和自尊错过多年,最后两个人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在一起,多么感人的剧情。
如果我不是这段感情下的牺牲品,大概我也会拍手叫好吧。
我突然觉得很烦,想偷偷离开,谁知道出门的时候却被一个人从身后叫住:
「喂,李冉。」
我回头一看,站牌旁边的路灯下,祁深嘴里正叼着一根烟,双手插兜微微抬着下巴看我。
暖光被他高挺的鼻梁挡住,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层有些锋利的阴影。
被人抓包偷溜,我有些尴尬,伸手朝他打了个招呼:「怎么不进去?」
祁深拿下烟屁股,蹍灭后扔进垃圾桶,朝我走来站定在我面前:
「太吵,有点烦。」
我点点头,他个子太高,站在我面前的时候阴影完全笼罩了我,一股混合着薄荷沐浴露的烟草气清淡地飘浮空中。
我俩就这么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