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冷风,摧枯拉朽地刮过沉积着暗色血痕的祭坛,好似无数的厉鬼在哀嚎。
方晓染被绳索绑在祭坛的最高处,已经三天滴水未进,原本红润的樱唇变得皲裂发白,甚至溢出血丝,但她的神情始终冷傲。
“啪”地一声脆响,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她身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在她身上,已纵横交错着数十条这样的鞭痕,一身素衣早已破碎不堪,蜿蜒的血迹滴落在积着薄雪的地面,仿佛凛然立在枝头的红梅。
不屈不挠。
“方二小姐,你可愿认罪?”执鞭人阴阳怪气地问她。
方晓染疼得颤抖一下,咬着牙关没有发出呻吟,可骄傲倔强的眼神,落到前方的黄罗伞下。
那儿,坐着刚刚登基的新皇沈梓川,同时,他也是她倾慕多年的心上人。
“我,没有罪。”方晓染哑着嗓音,看着他说道。
她没罪。
从来都没有。
可沈梓川不信,他在登基为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品行不端、欺上罔下”为罪名,把方家人全部下狱。而她更是受到“特殊照顾”,困在这传说中最靠近地狱的地方,日日承受着非人折磨。
“你没罪?”沈梓川眯起漂亮的凤眸,俊雅无双的容颜凝着寒霜:“晗儿与你一样,同是方府的小姐,可你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她却被当做仆人使唤,受尽虐待,你甚至在河面结冰时,指挥她素手砸开冰面,以至她落水受寒,差点儿殒命……。”
说着,沈梓川愈发恼恨,用力捏碎了手中的酒盏,像是恨不得把方晓染也给捏成碎片。
方晓染眼帘一抖,辩驳道:“不是,被迫害的人是我,落河的人也是我,我从未欺负过她……。”
“闭嘴!”沈梓川怒极,快步上前来,死死掐住她的喉咙:“晗儿是被方家抱养的孩子,而你是真正的方家血脉,方家人会舍得伤害你?你当朕是傻子吗?”
他这几句话,像一把尖刀戳到方晓染心里,让她本就血肉模糊的心变得更加痛苦。
是啊,她也不愿相信,父亲会因为相士的一句话,就漠视身为他亲生女儿的她,甚至跟方晗一起处处欺辱她。
明明方晗才是加害者,差点被折辱至死的人是她,为什么要承担后果,背负恶毒名声的人还是她?
方晓染眼中含了泪,不愿叫沈梓川瞧见,便闭上眼睛。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毫无血气的面容,带着种孤绝的美,沈梓川微微恍惚,随即阴沉着脸下令:“来人呐,堆柴浇油,朕今儿便用她来活祭上苍,以佑大昌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便这般在意方晗,为了她,竟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夺她性命?可方晗压根就不曾落水,不过是装病而已!
方晓染心痛如绞,他却不再给她解释的机会,一捆捆被火油浸过的枯柴很快堆积在她脚边,火把扔下,火焰腾地一窜而起,顷刻间就将她包裹其中。
隐忍已久的泪水,再忍不住,“唰唰”滑落脸颊。
“陛下,我喜欢你。”见熊熊烈焰已经爬上她的裙裾,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开始火辣辣地疼,方晓染低声喃喃道。
她这一生,活得太艰难,谁见到都想踩她一脚,故只能挺直背脊,不愿向任何人低头……也只敢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悄悄地表明心迹。
然而,或许连风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