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有种被冒犯的微怒。她不觉得这样情侣间的私事,是艾莉这种类似于陌生人能够随意拿来打趣的。既然不是打趣,那就是挑衅。
“请问您有什么要紧事吗?我叫陆修明出来接电话。”
“没什么要紧事,我和南小姐你说也一样。”像是听不出她的冷淡,艾莉语气如常,“我今天捡到一只袖扣,白金镶黑玛瑙的。哦,玛瑙石上还有一点花纹,灰白色,看起来像雪花。我记得陆总在上海那两天好像戴过,想问问是不是他掉的。”
南笙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那只袖扣就是陆修明的。是她送他的新年礼物。当时她挑这一款,就是看中了上面的雪花状天然花纹。
心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南笙很想问问对方:是在哪里捡到的。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克制住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等他出来,我让他给你回电话吧。”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便挂断电话。
墙上挂钟的指针仍在“滴答”前行,浴室里的水声却已经停止。
南笙看着不大的客厅,第一次觉得家里有些空旷。
她再次想起陆修明那天的解释,内心却开始剧烈动摇。
他和艾莉之间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吗?如果那女人真想他所说那样,只是作风开放,是断不会做出今晚这种事的。真正的玩咖或许不介意猎艳对象是否有伴侣,却绝不会主动惹麻烦。
除非艾莉真正的兴趣就是拆散鸳鸯,去做第三者。会有这种可能性吗?
南笙头疼欲裂,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袭来,几乎将她压垮。
随手将陆修明的手机扔到茶几上,她起身进了卧室。然后掩紧房门,借着窗外一点月光摸到床边,重重倒在了上面。
黑暗似乎将时间刻度拉长。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开启又关闭,来人刻意放轻了动作。紧接着,床垫轻轻颤动,另一侧塌陷些许。
南笙睁开眼,视线落在漆黑的角落,有些失焦。她维持那个面朝床沿的侧卧姿势,缓缓开口:“陆修明,我新年时送你的那对袖扣呢?”突兀响起的说话声让陆修明身体一僵。23sk.
不知道是黑暗让人的听觉格外敏锐,还是因为别的,他只觉得南笙问出的每一个字都有如实质,在结结实实地敲打着他的耳膜。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陆修明侧过身,低头看着她曲线玲珑的侧身,低沉的声音格外温柔。
“没有。”南笙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没有再追问。
可陆修明知道,她在等他的答案。极短暂的一瞬静默,他再次开口:“在家里啊,怎么忽然想起来问它了?”
平和的语气中没有任何不自然,南笙的一颗心却倏地下沉。
陆修明说谎了。
他明明将袖扣带去了上海,却说在家里。如果艾莉不是见过,怎么可能将玛瑙石上的花纹都描述得那般细致。如果他和艾莉之间没有任何事,那丢了就是丢了,她从来不是因为男朋友弄丢自己送的礼物就会大吵大闹的人,他直说就好又何必遮掩?
南笙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明明是炎热的夏夜,她却浑身发冷,像是掉进了冰窖。
这静默又压抑的气氛同样让陆修明倍感煎熬。
耳后脉搏声如擂鼓。他压制住心底翻涌起的慌乱,飞快思索着该说些什么。
漆黑的卧室忽然亮起一道光。是孙峥给他发了微信,问喝了那么多酒后现在状态是否还好,明天上午的会议用不用挪后。
公司最近在拉投资,明天的会很重要。陆修明缓了缓神,简短地回他:【我没事,照常。】
信息发送过去,他随手返回通讯栏,猛地瞳仁一缩。
艾莉的名字跳进视线,一个多小时前她竟然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陆修明慌忙点进聊天页面。
意识中残存的醉意顷刻消失无踪,可头却更痛了。他不自觉屏住呼吸,随即又升起一丝侥幸,刚刚聊天记录都是未读状态,南笙她……应该没有看到吧。
“刚刚……”略带嘶哑的女声这时响起,“有个叫艾莉的给你打过电话,我帮你接了。”
陆修明耳畔响起轰鸣声。
“她说她捡到了一只袖扣,白金镶嵌黑玛瑙的,上面有灰白色花纹,像雪花一样……”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将他心底那一丝侥幸击得粉碎。
南笙坐起身,在黑暗中同他对视了两秒后,背过手“啪”地一声摁下了吊顶开关。
骤然的明亮刺得人目痛。
她感觉到眼眶涌起湿润:“陆修明,你说我送你的袖扣放在家里。那艾莉捡到的又是什么?”
“我……”陆修明想要解释,却在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字后不知要说些什么。
那对袖扣他的确带去了上海,也的确是在和艾莉发生关系后,他发现不见了一只。当时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找到。因为那天是在他的房间,结束后艾莉又没久留,所以他没想过丢掉的袖扣会在她那里,更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被南笙接到。
“阿笙……”许久的静默和对视后,他终于艰难地开口,“你送我的那只袖扣是丢了一只,我是怕你生气,所以一着急才说了谎。”
“你是怕我知道袖扣丢了,还是怕我知道它丢在了其他女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