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苏婉晴命人去寻薄景行,要他今日早些回府。
日落余晖。
薄景行处理完公务回府,远远的听到厢房传来琴音袅袅。
他怔了怔,踱步走去。
苏婉晴坐在古琴边,纤纤玉指灵动抚琴,细微悠长,缥缈多变。
薄景行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在苏婉晴抬眸之际,稍纵即逝。
“怎么突然想起弹琴了?”他走了过来,垂眸看着案台上的古琴。
“心血来潮想弹给你听,喜欢吗?”苏婉晴盈盈一笑。
薄景行怔了怔,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见状,苏婉晴笑意渐浓,带着撒娇口吻的挽上了薄景行的手臂:“那……我可不可以讨要一个奖赏,我想去习武场看看,可好?”
楚父虽征战沙场,但从不让她习武骑马,说大家闺秀只要会琴棋书画即可。
最后的时间里,她想去看看那些将士们,去看看父亲曾有过的影子。
薄景行手臂微微一僵,看着苏婉晴眼中藏着期待,再次点了头。
“好。”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苏婉晴笑了笑,她知道他一直都是个好夫君。
习武场。
有人持枪操练,有人赛马奔腾。
苏婉晴挽着薄景行的手臂,在茫茫人群中感受着属于她的那一抹温暖。
“我想骑马。”她指着赛马区说道。
薄景行看着驰骋的马匹,眉头微蹙。
“你不愿?”苏婉晴拉住他的手,带着些许力道。
薄景行看向她,面色如常:“没有,走吧。”
两人骑在同一匹马背上,缰绳被苏婉晴不停的扯动。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她感受道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苏婉晴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眼薄景行,发现他那深邃的眼眸里是自己看不清的情绪。
她垂下眼,轻声说道:“谢谢,你愿随我荒唐。”
薄景行看着她的侧脸,环住她腰肢的手不由得加紧了几分。
骑完马,两人又一并射箭,玩蹴鞠,投狼壶。
薄景行看着苏婉晴活蹦乱跳的样子,默默陪同左右。
天色渐暗。
二人从习武场出来,苏婉晴又在街头小贩处买了两串冰糖葫芦。
薄景行深邃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你。”
苏婉晴仰头看着他。
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她忍不住问道。
薄景行怔了怔,垂下了眼眸。
苏婉晴递给他一串冰糖葫芦,笑着说道:“玩笑话而已,别在意。”
她低着头啃咬着手中的甜山楂,却感受不到一丝甜意。
“过不了多久,你我便要和离。这些年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做好侯府夫人,压抑了多久……”
薄景行没说话,神色复杂。
苏婉晴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最后这几日,我便这般洒脱与你相处,可好?”
薄景行黑如深潭的眼眸有一丝波动:“好。”
听到他的回应,苏婉晴心底悬着的石块落地,笑着牵起了他的手。
“那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我当成真正的妻子,而不是定远侯夫人。你要疼惜我,照顾我,与我尽到夫妻之间的本分。”
这句话,早在成婚之日她便想说与他听。
薄景行闻言蹙着眉,下颚角的线条绷紧了几分。
“我做不到。”
苏婉晴无视心底那一抹涩痛,轻轻倚靠在薄景行怀中。
“别说这种话,虽然我们对彼此都无爱慕之意,可毕竟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我希望最后几日能有一个完美的结束。”
薄景行思忖许久,眼底情绪暗涌,最终抬手回搂住她。
“好。”
一抹暖意涌上苏婉晴心头,她紧紧抱住他,渴望时光能永远这样停滞。
……
回府。
苏婉晴拉着开薄景行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我饿了,想要你亲手为我做一顿饭。”苏婉晴眸底闪着星星,“你可知我的喜好?”
薄景行顿了顿,稍作思考后沉声道:“桂花酥,八宝鸭,乌骨鸡汤。”
苏婉晴摇了摇头。
“都不是,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所以我才吩咐厨房每日都做。”
薄景行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你肠胃不好,素来口味清淡。而我一直都喜欢重口之食,我迁就了你这么多年,今日你可要照顾我一回。”苏婉晴笑着说道。
薄景行看着她,眼中蕴藏温柔:“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膳房中,苏婉晴看着薄景行认真地问询厨子调料放多放少,再笨手笨脚切菜入锅,静静坐在一侧执笔作画。
她要将薄景行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记录在画笔之下。
“我和夫君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他亲自给我做晚膳,这一刻我想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距离我们和离,还剩下三日。”
纵使心底落空,她却觉得心情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轻松。
用过膳,薄景行将苏婉晴送至厢房,悉心地将她肩上的披风拉严实。
“好好休息,明日我也在家陪你。”
说完,他转身要走,苏婉晴却拉住了他衣袖。
“你我是夫妻,理应同塌而眠。”
薄景行神情涌上一丝波动:“这般……对你不公。”
苏婉晴摇头,拉着他进了里房。
“我现在是你真正的妻子,你不许说话不算数。”
薄景行怔怔看着她,深邃眸光一抹隐忍的情绪一闪即过。
这一夜,他们恍若回到了从前,默契到酣畅淋漓。
“时洲。”苏婉晴轻唤道,似要将他的名字融进骨血之中。
薄景行低沉暗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我在。”
苏婉晴听着他怦然有力的心跳,眸底有太多不舍的羁绊。
“这样的我,你会永远记得吗?”
薄景行的心跳似乎沉闷了些许,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嗯’了一声。
苏婉晴上扬嘴角,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察觉鼻腔内一股热流涌出。
她抬手捂住口鼻,却依旧没能止住血沾染枕巾。
“怎么了?”薄景行神色一暗,连忙起身扶起苏婉晴,替她止血。
苏婉晴仰头靠在薄景行臂弯里,认真凝视着他清朗的面容。
他的眉眼,他的唇鼻,都是她爱的模样。
“我快死了。”一个情不自控,她脱口说道。
薄景行手臂一僵,看向苏婉晴的眼神变得有些错愕。
“不许说胡话。”他神态似有不悦之色。
苏婉晴艰难地点了点头,没再解释。
真假,早就不重要了。
止住鼻血后,苏婉晴虚弱而又疲倦地倚靠在薄景行怀中。
薄景行收拢手臂,将她抱的更紧,彼此无言。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屋内的缄默打破。
“侯爷,苏家派人过来了。”
金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