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唐认识方晓慈,确切点来说,京城这么多的名门富贵家,就没有不认识方晓慈的。
方家嫡女,生来便是凤凰祥兆,刚一落地,百花齐放。不过五岁春秋典故信手拈来,随着年岁的增长更是天才的让人艳羡。
在上京言侯的赏花宴上,她一袭白衣,看起来如误入人间的仙子,不染纤尘,目光清淡,似乎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饶是他也忍不住好奇这个女子,借着敬酒路过女眷桌,他状似无意的看向高处的她,却发现她也瞟了一眼自己,只是那一眼目空一切,眼眸里无波无澜,砸在了他的心头,久难忘怀。
现在的方晓慈更真实,沾染了些烟火,对他会笑会怒,不在那么遥不可及,李安唐下意识轻笑了一声,躺过身子,闭上了眼睛。
罢了,如若她真的忘了自己的过往,也不外是个好事。
竖日,方晓慈早早睁开眼,浑身保持着警觉。
在这里,新婚的妻子说是不能懒惰的,不过好在陈氏没那么多规矩,方晓慈倒也落得清闲,收拾了一下身子就去了厨房。
因为办喜事,寨子里的人都格外高兴,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那几个见过方晓慈的都偷着说大当家的有艳福,唯独芝绣整日里阴沉着脸。
芝绣原是陈氏带来的服侍丫头,来了寨子后,陈氏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于是芝绣便被分到掌管厨房。不过,这远不能让她满足,她的野心是做李安唐的妻子,水容寨的当家主母!
方晓慈哈了一口气搓着双手走进厨房,这还没到腊月天呢,怎么感觉浑身一股寒气?
厨房里的下人都盼着方晓慈的到来,少夫人人美心善,关键做饭还特别好吃!不过这盼望的人里是不可能有芝绣的。
芝绣看着下人们一个个围在方晓慈身边和她有说有笑,让她变成了众星捧月的那个,心里的酸劲和嫉妒又开始疯狂蔓延,手里的衣服角都被她捏皱了。
“都打住!少夫人身份尊贵胡闹倒也无妨。你们领着月钱不好好做事干活,倒也跟着胡闹起来?成何体统?都不想在寨子里呆下去了是吧?”
芝绣是伺候过夫人的人,地位在他们之上,她说的话也没谁敢呛话。厨房里的欢声笑语登时小了下来。
方晓慈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脑子里蹦出这个女人给自己巴掌的一幕,脸色顿时就没有这么美好了。
“哟,鸢染如今倒是好运呢,今后只照料好少夫人便可,真是让人羡慕的好差事!”
方晓慈受不了这个女人阴阳怪气的腔调,懒得理会她:“拿两个皮蛋来,早晨不要太油腻,喝皮蛋瘦肉粥好了。”
鸢染接到主子的命令便也没理会芝绣,越过她去取皮蛋。见没人搭理,她的脸色更难看了,不过她怎么样方晓慈都不关心,眼下已经开始揉面团打算做汤圆了。
芝绣见状,捏着手帕走了过去:“看少夫人如此熟能生巧,想罢在山下也是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的苦吧?”
方晓慈冷笑一声,这女人三番两次找茬无不无聊啊?谁规定的做个饭就是受委屈吃苦了?作为现代名厨,她一直觉得烹饪是可以提高个人幸福感的事情!
见方晓慈还是默不作声,芝绣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心里已经笃定方晓慈就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但是依奴婢所见,少夫人还是回房歇息吧。这之前当家的和夫人的饮食都是奴婢负全责。他们吃惯了我做的东西,昨日也是不好拂了少夫人的面罢了。少夫人也别吃力不讨好了才是。”
“芝绣?”方晓慈终于停了停手里的动作。
“回少夫人,是奴婢。”
“嗯,你是大当家的侍妾?”方晓慈昨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不…少夫人,奴婢只是个丫鬟,切莫…”
方晓慈直接无视她的脸红,很干脆地打断她的话:“既然只是个丫鬟,为何没向我行礼?昨日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今日也如此,你胆子真大!”
作为现代人,方晓慈是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的,她也不习惯。但她不是,这个芝绣显然在欺负她,要是连个丫鬟都治不了,以后在寨子里就更没有威严可存了!
芝绣一时半会也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醒悟过来赶紧行礼:“奴婢…奴婢见少夫人生的如此美丽,一时迷住忘了礼数,是芝绣不对!”
“呵,你说你是掌管这都厨娘?”
没有主子的允许,芝绣仍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她有些怒意道:“回少夫人,承蒙夫人厚爱,信得过奴婢、所以派奴婢掌管厨房。不过奴婢打小跟在夫人身侧,相必夫人自是对我放心的。”
她这番话本意是告诉方晓慈自己在夫人心里有着一席之地,她最好别对她过分。不过很可惜,方晓慈满心满眼都只有这个厨房,根本懒得多想她的话。
作为一个厨子,有个私人厨房那是亘古不变的心愿。
“嗯…与我打个赌如何?我若赢了你,以后这厨房管事的地位就是我的,你就留在这里打杂。要是我输了…”
方晓慈思索了一会儿,倏然想起昨日在自己衣服里搜出的银票:“若我输了,就给你三百两银子。如何?”
芝绣一听,那双眼里有贪婪:“少夫人要是比琴棋书画,那芝绣自是不如你。”
见她上钩了,方晓慈一阵欢喜,那些钱不过是诱饵,这场比赛,她不会输的。至于琴棋书画,她断不可能比这些,到时候说不定还是芝绣赢呢……
“我们就比做饭。今日午饭我们各自做一份端上去给夫人和当家的尝尝。他们喜欢谁的谁就算赢了,可以?”
芝绣大喜过望,这个少夫人还真是蠢。她服侍夫人这么久,夫人的吃食喜好自是一清二楚,送上门的钱怎么可以不要?
“少夫人此话当真?三百两银子?”三百两啊,这钱够她后半辈子过活了。
“大家都看着呢,我又怎么会言而无信?赌不赌?”
“赌!我要赌!”芝绣立马答应下来,生怕说慢了对面的女人就要收回话了。
厨房顿时沸腾了,有人指责芝绣不对,有人担心少夫人冲动,也有些人很期待,在寨子里拼斗志和下赌都能让人兴奋。
忠叔终是站出来反对:“少夫人,您也是寨子的主人,若是想要厨房的掌权,只管对夫人说声便可。”
方晓慈接过鸢染递过来的皮蛋摇头:“你放心吧忠叔,我会赢的。”何况仗势拿来的东西,她也不屑。
忠叔面色复杂,不明白少夫人对这小破厨房为什么有种执念。不过方晓慈已经心情大好的端起粥去前厅了。
李安全虽然傲娇,但到底是个孩子。昨天一顿饭早就让他喜欢了这个人比天仙的嫂嫂,今早更是起早等待她的早饭。
等了许久不见人,听下人说嫂嫂再和下人打赌便要跑去看。
“二弟。”
李安唐一句话就让他顿住脚步,还想争取机会,鼻子就嗅到了香气:“嫂嫂!”
方晓慈有些害羞,给陈氏行了礼就被李安全拽住衣角:“嫂嫂,你比那个芝绣做饭好吃多了,厨房掌权你尽管拿去啊!干嘛还和她赌?”
方晓慈闻言看李安唐和夫人没有动怒的前兆才说:“二当家,我喜欢的东西会靠自己拿到。不然我得到了,内心也是郁闷。”
李安唐抬头,眼底已有收不住的赞许。
就算失忆,就算性格改变,方晓慈也还是方晓慈,那个永远不会亵渎君子之礼的方家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