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妈到底还是借故特意给我俩创造了个空间。她是想让我们多相处一下,互相解释解释,最起码不要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我插着衣兜走在学校的操场上,很多年前修的橡胶跑道,许多地方也都是坑坑洼洼露出下面的水泥地。
周肴在我旁边开口:「陈筱筱,我还是头次发现,你脾气挺大的。」
我没吭声。
「说到底,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你为什么突然离婚打孩子,常雯雯早就是过去式,你现在突然抓住她不放,还这么任性。」
我还是没有开口。
他似乎沉沉的吸了口气:「你哑巴了吗?」
「你说完了?说完就回去,我等会还要改作业。」我平平的回了这句话。
他一下出手,使劲扯住我的胳膊将我拉近:「陈筱筱,你到底要闹多久?」
我有些无奈:「话说多了也没意思,早在离婚那天,我就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
「我没空陪你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也确实不想再把心思放你身上。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现在什么都结束了,孩子没了婚离了,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你不欠我我不欠你,你别他妈一副我亏欠对不起你的口吻,我不该伺候你。」
「话我只说一遍,你要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我不想陪你做理解拖拖拉拉。你不相信我的话,就去问你姐。」
我没在他面前爆过粗口,也没这样冷淡地对他说过话,他脸色确实僵了一僵。
刺人冷风扑面而来,我转过身看着周肴。
他个子高,我只到他肩膀,天空晦暗无星,他的脸色似乎有些紧绷。
我叹口气:「回去吧,你在这里也不适应,浪费你的时间。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声音里氤氲着浓浓的疑惑。
话题又转到原点。
确实是我的错,十多年在他面前的退让无底线,就算我下定决心要结束,他也不相信,以为我在闹脾气开玩笑。
但我也确实不想再和他纠结这些,我直接离开了跑道。
走出操场外围,我还是回了下头,橡胶跑道上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
衣摆被风吹得很高,他的背影还是利落的,却莫名有些孤单。
也有可能,他一直是这样的背影。只不过,我以前会不自量力地妄图温暖他。
周肴没走。
第二天我给班里同学上着课,他跟着学校领导来到班级门口,身后有人搬过来几箱牛皮纸包裹的书。
这边的温度已经不高,早晚都是个位数,且潮湿阴冷。但周肴还是穿得少,高领黑色打底衫外是件条纹衬衣,最外面套着件薄款大衣。
教室里一群穿着厚棉袄,擤着鼻涕的学生们看到来人很有些兴奋。
我放下手里的课本,主任招手叫我过去,然后笑眯眯地要给我介绍周肴。
「我认识他。」我直接说,与他再来个握手寒暄太傻逼。
周肴站在一边,面对班里的孩子们,表情倒是柔和了些。但也没看我。
「我去办公室批作业,你们发。」
周肴似乎另外捐赠了许多课外读物。
他站在门口处,我路过他,他没让。
我便多走几步从后门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