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抱着她的人忽然就松开了她,斜着靠在了门上,咚的一声。
你怎么会来。
血迹还残留在嘴角,裴瑾之望着她,呼吸略显急促,眼神似乎也有些迷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
谢芷兰不知怎么解释,只知道眼下这里不能待。她伸手去拉他,却把他拽的一个踉跄。
香里有软筋散。被咬伤了舌头,吐字不是很清楚,她还是听懂了,怪不得要靠在门上借力。
谢芷兰捞起腰间挂着的香囊,取出个小瓷瓶拔开塞子,递给裴瑾之。
北帝玄珠。
裴瑾之立刻接过瓷瓶,用力吸了一口气。清凉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激得他鼻子发酸,却是让人立刻清醒了。他眨着眼睛憋着被刺激出的眼泪,却听她忽然道,得罪了。
尖锐的物体穿透衣服,狠狠刺进了他的胳膊,裴瑾之痛的霍地绷直了身子,眼底一片血红。
感觉好多了吧,快走,我扶你。谢芷兰将簪子插回发间,一把捞起地上的大氅,扶住了裴瑾之的手臂。
两人刚打开院门,远远就看见一大群人打着灯笼朝这边来了。
人来的太快,谢芷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裴瑾之忽然反手抱住她的腰。身子骤然凌了空,醒过神来,人已经挂在了屋侧的房檐底下。
为了不让两人掉下去,裴瑾之双手双腿都紧紧扣在屋檐的檩枋上,他是背朝下悬空着的,而谢芷兰就趴在他怀里,整个人被他兜着,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因怕人从外头瞧见,裴瑾之又把人往上顶了顶。两人的身影完全被飞檐遮住,若是不打着灯笼从底下看,是万万不会发现这里有两个人的。
谢芷兰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伸着手想去攀个什么东西。
别动。裴瑾之在她耳边飞快的低声,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他声音暗哑,且包含了些许恼怒。
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硬梆梆的杵着,谢芷兰身子一僵,这次连眼珠子都不敢转了,乖乖的伏在了他怀里。
谢芷兰屏着呼吸,她没猜错,今年是昭德三年,自己今年十六岁,今日第一次进宫。就是这一年,三皇子裴瑾之在宸妃的生辰宴时,于一处废宫苑里醉酒宠幸了一名御花园的粗使丫鬟,使那丫鬟自尽了。
御史弹劾,皇帝震怒,同时,三皇子的婚事也黄了。
与她的婚事。
谢芷兰来,原本是想尽力改变这件事,也好救那宫女一命。若能实现,之后很多事大约也不会发生。
只是眼下若是被人发现她与裴瑾之在这里,以她目前在府里的处境,只怕也得与那宫女一般下场。
正想着,人群进了院子,很快就推开了之前裴瑾之待的那间屋子的门,香味还没散,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不是说人在这儿吗?人呢?
奴婢,奴婢不知,王爷刚才明明在这的。
竟然欺骗本宫!来人,给本宫拉出去掌嘴!
娘娘饶命,奴婢真的看见王爷在里面,娘娘饶命!
手掌抽上皮肉的声音很快传来,夹杂着女子的痛叫,在小小的院子里回荡。
娘娘,既然人不在这儿,要不要在附近找找?
娘娘,或许三皇子刚才确实歇在这屋里,只不过又走了呢?今日是娘娘生辰,三皇子会不会已经回瑶华宫了?
因藏在屋侧檐下,谢芷兰也看不见进来的人都有谁,分辨人声,听出说话的人应该是宸妃和她身边的人。
院子里的宫婢还在被打,只是叫声已经弱了下去。谢芷兰心里有些着急,他们怎么还不走,裴瑾之这样撑着她挂在屋檐底下,必然是要用很大力气的,刺穴那一下支撑不了他太久。
她忍不住抬了下脑袋,想看看他的脸色如何,然而屋檐下黑漆漆的,她什么也没见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谢芷兰感觉到裴瑾之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她知道,他已经快到极限了,心中更是急的要命。
可宸妃他们不仅没走,院子里竟又有人来了。不过这一次来的人很少,步子也很慢的多,人走到正屋廊下便停住了。
母妃,父皇还在等您,您先回瑶华宫去吧,我来找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