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升就一直站在窗口,沐浴阳光,搞得跟要进行光合作用一样。
我妈刚走,吴怡就来了,她没有换病号服,穿着一条黑色的修身长裙,小腹已经可见的微微隆起,站在门口,楚楚可怜的叫了我一声:「嫂子。」
跟着好像怕我对她做什么,捂着小腹,又往后退了一步,低垂着头,瞥了一眼站在窗边的柳升,见他没有动静,这才朝我又小声的道:「对不起。」
我听着呵笑了一声,看着她身上的裙子道:「你穿挺合适的,我现在都穿不进去了。吴鹏也真是的,衣柜里那么多宽松的衣服都不给你穿,拿条这条修身的,也不怕勒着你肚子。」
「不怪哥哥,是我自己选的。」吴怡立马维护吴鹏。
可这话一出口,就又知道不对,原本一直楚楚可怜低垂着的头,又抬起来看着我。
她长相偏寡淡,最容易装小白花。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哦,自己挑的啊。」
「我妈走了,我衣服没带过去,你衣柜里只有这条黑裙子。」吴怡瞥了一眼柳升,见他一直没动,这才走近来。
怯生生的坐在旁边的病床上,朝我轻声道:「嫂子,对不起。」
我看着她,有点自嘲的笑了笑,瞥过头去。
却发现原本一直看着窗外的柳仙,也转过头,那条一直淡漠的丹凤眼,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吴怡。
果然,男人对小白花,都带着天生的兴趣。
「等我妈火化了,我就会和哥哥送她回老家。嫂子,你别跟哥哥离婚。也别听我妈乱说,这孩子不是哥哥的。」吴怡好像很害怕。
双手紧紧的护着小腹,朝我低声道:「是有人见着我回家了,把我……把我……」
「哥哥会承认,是因为怕我伤心。」吴怡小脸都变得青白色,小心的伸手来拉我:「嫂子,哥哥很爱你的,你要相信他。你不信的话,我房间有监控的,可以证明不是哥哥。」
她的意思是,她被人尾随,然后强奸怀孕了。想生下孩子,所以吴鹏就帮她遮掩,更甚至不惜承认那孩子是吴鹏自己的?
那她真可怜,吴鹏真伟大。
这事在她嘴里,和吴鹏嘴里,完全是两个样子。
吴鹏愿意为她,当着我的面承认那个孩子是她的。
她又可以为了,吴鹏说自己是被尾随的人强了,怀的孩子。
不管谁真谁假,她们有这种为了对方能豁出去的感情,已经容不得我在中间的。
她还在这里一口一个「哥哥」的,说得声泪俱下的,好像是我逼她说了那件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事情一样。
我瞥眼看着她,轻声道:「你回去吧,待会你哥找不到你,找过来,见你这样,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嫂子,我只有哥哥了。」吴怡抬眼看着我,眼泪叭叭的掉,刷过她淡白脸上,还真是梨花带雨。
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擦着眼泪:「我爸妈你见过的,我爸除了干活,和谁都不会开口说话。我妈一开口,就是骂人。」
「从小到大,只有哥哥会跟我好好说话,也是他牵着我的手翻过两座山,背着我过河去镇上读书。」吴怡声音哽咽。
好像坐都坐不住了,捂着小腹,趴在病床上:「我考得不好,我妈只会骂我,我爸从来不管,只有哥哥会告诉我哪里做错了,要怎么做,要怎么才能学得更好。」
「他比我大八岁,我才读一年纪的时候,他要读高中了。他怕我一个人翻山过河上学,不安全,就不顾我爸妈的骂,说一定要把我带到县城读书,他照顾我。就他和我……」吴怡好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哽咽的说着:「嫂子,你不知道那时我哥读高中,别人寄宿,他为了带我,就只能走读。我爸妈舍不得给钱,他在外面租了个最便宜的棚子,五十块钱一个月,那种人家搭在路边收破烂的棚子。」
「那棚子连电都没有,我们就只能烧煤,点蜡烛。煤饼还是我哥自己买散煤,搅了土和的,烧起来好呛。他怕我烧煤不安全,不准我烧,让我等他回来。」
「他每天晚上九点多下晚自习回来,还要支起煤球炉子,烧水洗澡,还要把第二天的饭菜做好。」吴怡越哭越低。
好像陷入了回忆,喃喃的道:「冬天还好,烧煤虽然呛,可暖和。夏天有多难受,你这种长在城里的根本不知道。」
「他会趁着烧热水的时候,点着蜡烛帮我检查作业。然后我先在那个除了只能放下两张床,就只剩摆个桶的棚子里洗澡,他就煮饭炒菜,用盒子装好。」吴怡后背抽动。
低低的抽泣着:「冬天可以热在煤炉上,夏天有时早上起来都馊了,哥哥就会放水桶里凉着。如果都馊了的话,他两盒都拿走,给我两块钱买包子吃。」
「那三年里,我穿的衣服,都是他女同学给的。她们都喜欢我哥,同情我哥,因为他总考年纪第一。」吴怡说到这里,抽了抽鼻子,得意的看着我:「我哥很好的。」
我瞥眼看着她:「你哥好不容易熬出来,你就更不该毁了他。你哥读出来后,你条件不是好了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他一样靠读书,读出来!」
「因为我哥不在我身边!」吴怡红着眼睛,盯着我:「我读四年纪的时候,我哥就考上大学了,重本,县里的领导还到我们那个棚子里了,夸我哥,带着妹妹上学,还考得这么好。」
「县里给了奖金,可我哥全部留给我了,安排我在他高中的附小寄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