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才过二更,京城正笼罩在浓浓的夜幕之中。
打更人一路敲,一路瑟缩的紧了紧身上的袍子。
忽然一阵阴风,从他后脖颈钻过去,惊得他打了个冷战,警惕的向四处张望,嘴里还念念有词,“福生无量天尊,三清真人保佑,妖魔鬼怪无侵无扰。草民一介更夫,敲门乃是本分。无意惊扰各路神仙清梦,如有冒犯,还请恕罪,还请恕罪啊!”
更夫一边不停地说着‘还请恕罪’,一边转过了前面的京城宗人府。
可他前脚还未落地,一声凄厉地惨叫就从地下传出,直钻更夫的耳膜。
一声接一声,惨叫声越来越尖锐,也更加的难以忍受。
“闹鬼啦!”更夫一路惨叫,连跪带爬地跑出了宗人府,就如同身后有厉鬼一般恐怖,吓得他头也不敢回。
......
“啊......”宗人府地牢下,一个身穿死囚衣,长发凌乱的女子被人活生生地剥去了面皮。
她痛苦地捂着自己滴着鲜血的脸,内心却比身体更痛。
牢房外面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男子,低头看了看狱卒呈上来的面皮,嘴角邪魅一笑。
“赵洛神,你可别怪我,谁让你命不好,跟赵谨言错换了人生。”
“天生贵胄又怎么样,当你被送到农村给寡妇做养女的时候,你的命就已经定了。”
“还妄想被接回赵家,跟谨言再把身份换回来?还想做孤的妻子?”
“孤就跟你直说了吧,在孤心里,你配不上孤,谨言虽是农妇所生,可她的教养是你连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的,若不是你懂点医术,你爹娘都不愿把你接回赵家”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的,我要你亲眼看着我登基,亲眼看着我把你的丈夫寒江楼的平西王府给彻底击溃。”
“我要你,生,不如死。”
女人内心绝望的流下血泪,强忍着痛楚:“好一个母慈子孝,好一个父兄仁义,好一个当朝太子!我,我好恨,我帮你们铲掉了最大的阻碍平西军,却,却落得.....全是畜生,你们全都是畜生!”
没错,外面风神绰约的男子正是当朝太子,齐祤。
赵家的乘龙快婿,也是她赵洛神心中一见钟情的白月光。
当年,她轻信了齐祤的甜言蜜语,自以为齐祤并不喜欢跟她互换身份,其实是乡下女所生的妹妹赵谨言,于是她嫁入了平西王府,嫁给了平西世子寒江楼,用自己高超医术弄坏了自己丈夫的身体,帮助了赵家跟太子正面击败了手握重兵的平西王,攻进了平西王府,平西王及世子率领残余军队向北仓皇而逃。
而她拒绝了平西世子想要带她一起北上的想法,就在平西王府等着她的真命天子来接她回去,她天真的幻想着攻破王府之日,就是她与齐祤再见面之时。
可没想到,一直到平西王府被抄家,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却没来看过她一眼,当她被抓进宗人府地牢中,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哭喊之际,却仍没有一人出现。
可当她被狱卒百般凌辱,再次见到她心中的白月光时。
等来的却是一句快剥下她的面皮,孤不想看见她的脸,免得心生厌烦。
这个时候,赵洛神明白了,她只是个棋子罢了。
平西王府一倒,她也就彻底没用,成了弃卒。
只是她不敢相信,曾经月下的山盟海誓转眼就成了空,这个男人轻易地就骗了自己。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呀。
可她真的不甘心!
赵洛神跪着,一步步爬到牢门前,伸手抓住了牢笼,痛苦的嘶吼道:“齐祤,我真傻,我真是傻,我怎么傻到相信你还会要我……”
太子一战成神,功成名就,而她呢,棋废人亡,他们巴不得自己快点死。
“哈哈哈……”她绝望之下,惨笑声不绝于耳,面目略带狰狞。
忽然,地牢外走进来一道曼妙的身影,她来到齐祤旁边笑意清浅,转身看向面前的赵洛神却吓的花容失色,尖叫了一声:“啊……”
齐祤赶紧抱住了她,反身挡住了女人的视线,柔声道:“谨言,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我一会就回去了吗?”
“齐祤哥哥,她,她是谁?不会是洛神妹妹吧。”
“呵呵,一个下贱之人,怎配做夫人的妹妹?”
“齐祤哥哥,再怎么说,她也算是我的妹妹呀,我不想看见洛神妹妹这个样子,你看,她疼得都喊出来了呢,我也不想听见她这么痛苦,齐祤哥哥。”
“夫人放心,我懂。”
“来人,将这个贱女人用药哑了喉咙,眼睛剜去,硎去鼻子,用针扎了耳道。夫人这样你就听不见她的叫声了吧,对了,再将她的手脚砍去,送给平西世子寒江楼,中秋将至,也算是孤的慰藉了吧,记住了啊,一定要当天送去,月圆之夜,看着他枕边人的手脚,肯定会多出来几分味道的吧。”
“齐祤哥哥,她太可怜了,耳朵给她留着吧,唉,这也算是做姐姐的有心了。”
“夫人,你可真的太善良了,她这种下贱种,引诱平西王谋反,罪大恶极不配为人,你们记得将她泡在酒坛里,不可让其死的太快了。”
“是,属下明白。”
话落,赵洛神被人按在板子上。
刀起时,鲜血四溅。
惨叫声也从牢里传出,但没多久,声音消失了。
她被药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那只明亮的眸子被人剜掉,她双目失明,口不能言,但她却还能听得见外面的声音。
还不如听不见,平添了更多痛苦。
每日赵谨言都会来到她面前,向她炫耀着自己的一切。
齐祤还来看过她一眼,他告诉她:“在你十二岁那年,从匪徒中救你之人并不是孤,事到如今,孤就直说了吧,其实救你的人正是你的丈夫平西世子寒江楼。”
“赵洛神,你遇到一个好丈夫,却不知珍惜,为何你今生偏偏遇到了孤,呵呵,想来你必是天生命贱了,生入高官之家,却被人换去了人生;平西王府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胄,纵然你嫁了过去,却偏偏心怀叵测,什么都没有享受到,赵洛神,你就是个天生孤苦之人,下辈子,别再遇到孤了。”
赵洛神浑身痛,死对她来说成了奢望,还要每天听着太子跟太子妃的嘲讽。
她泡在高浓度的酒水里,生不如死,暗无天日。
痛吗,痛。
但痛到骨子里,就麻木了。
当她再一次听到赵谨言的声音时,确实是她向别人苦苦求饶的声音。
“你这个贱人,害人不浅,留你不得!”
她意识模糊中,还是能听出来,是她的丈夫寒江楼,他来了。
她明明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寒江楼用齐祤对她的法子同样将赵谨言也装进了酒坛子里。
然后抱着她的躯体说:“娇娘,我来给你报仇了。”
娇娘是她幼时在乡下的名字。
赵洛神躺在他的臂弯,那张被折磨的面目全非的脸,缓缓划开了一抹浅淡的笑。
她已经看不见了,其实抱着她的男人也失去了双腿,但这场战役他终究胜了,可她却再也坚持不住了!
弥留之际,寒江楼泛着泪言道:“愿你来生再不做赵家女,只做你自己!”
是呀,自己这辈子从未有一刻为自己活着,下辈子,她要只做自己。
时光静好不曾惜,繁华落尽终是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