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山对我越好,实际让我心里越烦躁。
藏山并不是我的母亲所生。
第一次见到他,是我小学时,因为工作出差了半年的爸爸终于回家,我心情雀跃地跑出大门迎接他,却发现他手上还牵着一个比我高一头的男孩。
爸爸说,以后他就是我的哥哥,他叫藏山。
年幼的我无比天真,他让我喊,我便喊藏山哥哥,甚至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个朋友。
而妈妈反应很大,她脸上的血色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指着他手抖了半天,才愤怒道:「宫海生!你怎么能对不起我!」
当时还不懂,多了一个哥哥她为什么不开心,后来随着我长大以及在周围亲戚的低语声里,我才明白爸爸这是做了对不起妈妈的事。
记忆中,爸爸因为工作需要经常出差,而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外出,她总是坐在窗前,保持着一个等待的姿势。
没想到却等来了爸爸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这件事情对她打击或许太大,妈妈的病情越发严重。
上初一那年,我回到家,想展示给妈妈看学校新发的校服。
家中无人回应。
我仿佛有种预感,沿着阶梯一级一级往上走,慢慢推开妈妈卧室的门。
是妈妈倒在地板上的身体。
白色的睡裙,黑色的长发散落如一地海藻,将她那样瘦弱的背影全部掩盖住了。
我坐在地上等她醒来。
医生说,她再也不会醒了。
妈妈死后,我便不怎么理爸爸和藏山,爸爸仿佛补偿似的,给我报了一大堆培训班,从早上八点密密麻麻地排到晚上五点。
藏山本来只是隔着玻璃窗看着老师教,后来培训的老师发现了他,觉得他更有天赋,便说服我爸交了两个人的钱。
刚听见这话,我爸还很开心,以为他是真的在这件事情上有天分,结果后来发现,藏山无论学什么,总是轻轻松松就能超越其他人。再用不了多久,他就捧回一大堆各种名头的奖杯。
智商之优越,天赋之卓绝,几乎令每个教过他的老师都记忆深刻。
也许有个聪明的天才孩子,确实能让父母更有成就感吧。于是慢慢地,爸爸对他产生了显而易见的偏爱。
他把我送入寄宿学校,却不辞劳苦地带着藏山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红光满面地出席一场又一场的社交活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儿子怎么怎么地」到处炫耀。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家里那面曾经贴满母亲笑着的照片的墙,都换成了藏山拿回的红色奖状。
我在周末放假时看见,当时没说什么,却趁着他晚上出去散步时,站在墙前把一张张奖状全部撕碎。
父亲十分生气,罚我跪在人来人往的家门口。
看着行人诧异的目光,听着家里爸爸高谈阔论的声音,我脸色通红,指甲都陷进掌心。
那时起,我便明白了何为恨意。
比认识爱更早,也更深。
它不发泄于始作俑者,反而被发泄于……最亲近的人。
最终学校还是把我和黎毓的事情压了下来,据说我俩本来都应该被开除,但哥哥给学校捐了建新教学楼的钱,于是我的处分又给撤销了。
放学时,黎毓把我拦下,眼神凶狠:「宫竹,我诅咒你,以我自己的命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迟早有天和我一样,在爱火最炙热的时候,被爱人抛弃,永远忍受思念的折磨……」
我觉得十分可笑:「爱人?你经过小夏的同意了吗?」
他居然重重点头,声音尖锐而刺耳:「当然!她也深深地爱着我!」
「她什么时候说过?」
黎毓眼神恍惚起来:「开学的时候,她朝我笑,别人都欺负我的时候,她也朝我笑……她肯定爱我……不然为什么对我笑……」
我听得起了一身鸡皮,正欲离开时,却被扑过来的黎毓掐住脖子。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哥哥在家里的沙发上坐着看报纸。
我绕过他,直接进浴室洗漱。
一个小时后,哥哥紧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宫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