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一顿的功夫,陆安然手指一松,离弦之箭咻地蹿了出去。
护送他的两个暗卫忙于应付周围的士-兵,自己都分身无暇,哪里料到这个时候魏景辰会突然停下来并且回头去看。
几乎是一瞬间,那箭便精准地射在了魏景辰的胸膛上。
她同陆放在南大营的教练场里,不仅练好了九节鞭,还得陆放亲自教导,练习了骑射。
那些东西陆安然本就不生疏,只不过是把前世里会的又重新捡起来,更加的融会贯通而已。
所以她能够一箭射中魏景辰。
陆安然亲眼见得他当场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两个暗卫反应过来,架着魏景辰就拼命往山上跑。
陆安然手里挽着弓,沉着冷静地下令道:“给我追!”
今日时机千载难逢,万不能让他给跑了!
陆安然带着随从护卫拔腿就往山上跑去,士-兵们顺着山林统统往山上聚拢。
这宁静的深山古寺里,充斥着一股不祥的死寂。
待士-兵进去一看,才发现里面的僧侣竟全都被杀害。
陆安然来不及收拾场面,就带着士-兵循着血迹往寺院后山追去。
雨后的后山又湿又滑,路很不好走。
陆安然跟着随从和士-兵们到了后山,从周遭山林里围拢上来的士-兵又渐渐形成了包围之势。
魏景辰本来是无路可逃的。
再往前便是谷地高崖。
可偏偏下过大雨后,后山里的雨水汇聚成河流,直流淌向前方。
到达悬崖边缘时形成一个水流湍急的瀑布,飞流直下,笼罩着的白色水雾比在半山腰时更甚。
魏景辰身边仅剩的两个暗卫为了争取时间,都停下来挡住了去路。
而魏景辰胸膛上满身血污,大抵他还从未这样落魄过,但还算镇定,举剑就斩断了胸膛上留出来的那截箭矢,遥遥看了追上来的陆安然一眼,旋即毫不犹豫就纵身跳进了河里。
下次若还有机会,他定要让这个女人后悔莫及!
河水湍急,魏景辰一跳下去过后便迅速地被河水带着往前走。
倒是有几个士-兵跟着跳进了河里,可一旦泡进水中,只能被水流带着走,根本无法控制身形。
陆安然追了一段距离,最终没能追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景辰被越冲越远,直冲到那悬崖边缘,然后随飞流直下的瀑布一起摔了下去。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尽管下面是一个水潭,可也十分凶险。
魏景辰这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孤注一掷。
陆安然怎能甘心,他是生是死,都需得把他逮住。
他死了还好,若是还活着,陆安然一定会再决绝地往他身上补上两刀,彻底了结他的性命。
因而陆安然见状,当即命士-兵随从调头下山,以最快的速度摸进谷地里,寻找魏景辰的踪迹。
她虽然很担心陆放那边的情况,但更多的是相信他。
他们两个为今日之变准备计划了一些时日,那南大营里又都是陆放的兵,陆安然料想陆放应该还没有那么容易中招。
眼下最不能放过的就是魏景辰,要是让他活着回去了,那才是后患无穷。
下山的路上,一路铺着尸体,满地血污。
有敌人的,也有自己这边护卫和士-兵的。
快要到山脚时,陆安然在七零八落横散的尸体当中,把茹儿拽了出来。
茹儿摔得只剩下半条命,脸上身上多处擦破,形容狼狈又无助。
她看见陆安然时,脱臼的手腕又剧烈地疼痛起来,脸上终于彻头彻尾地爬上恐惧。
魏景辰丢下她走了,现在她真真落在了陆安然的手上。
陆安然沉着脸,还没说一句话,茹儿便簌簌颤抖起来。
陆安然把茹儿随手丢给身边的随从,让随从把她带上,然后自己就脚程颇快地匆匆下了山。
陆安然暂且还顾不上茹儿,打算等空下来了再好好收拾她。
陆安然进谷地时,士-兵已先一步进去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魏景辰的踪迹,但是却发现了水潭岸边的血迹。
他应该是还活着。
紧接着就有士-兵来报,道是发现了另一条出谷的路,已经有士-兵循着那条路追出去了。
后来陆安然和随从追出山谷,士-兵又来报:“三小姐,前面过不去了,前面是柳城境地,大公子正带着他的兵巡逻,就快与我们的人正面碰上了。”
陆安然皱了皱眉,这个时候陆放带兵来巡逻?且还是在这深山老林里?
那他来得也太是时候了。
带领士-兵的武将认为,大家都是陆家的军,若是因此起了什么冲突,不好收手。
陆安然在乎的却不是这个,她心里权衡了一下,问:“陆放带了多少人?”
士-兵回道:“起码不下三千士-兵。”
陆安然看了看眼下整装的自己的士-兵,总共才一千。
若是与陆放正面杠上了,陆放真有那歹心的话,说不定局势又会被扭转,会对她这一方极为不利。
陆安然心里不甘,今日放过了魏景辰,下次不知何时才会有这样的机会!
可若是迟疑不决,被陆放抢占了先机,他手里人手众多,到最后栽秧的铁定是自己。
大抵是他魏景辰命不该绝吧。
既是老天注定,她强求不来。
因而再有不甘,陆安然也不得不当机立断,令道:“撤!”
陆安然带着随从,骑着山脚下的马,便快马加鞭地往徽州城的方向赶。
身后一千精兵井然有序地跑步前行,最终避免了与陆放正面对抗。
等陆放的人马行到那山脚下见到满山残局时,才知陆安然已经先带人离去了。
他的兵又不是骑兵,士-兵的质量哪里赶得上陆安然所带精锐士-兵,这会儿要追肯定是追不上的。
陆放只得作罢,看着满地狼藉的血污和脚印,啐了一口道:“这次算她跑得快!”
这头,陆放午时到达蟒江江边,他身后将士整齐划一,全部淋在大雨里,身上的士-兵盔甲被雨水洗得发黑发亮。
严谨的军-人素养使得他们无论在雨水里淋多久,也都始终如一、岿然不动。
举目望去,见那渺渺阔江上,确实停泊着一艘船,以大雨浓雾为掩盖,轮廓隐隐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