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深犹豫了一下:“阿云想让我为无忧集团辩护。”
“但是我拒绝了。”
还没等许语音说话,钟深就给出了答案。
许语音微微皱眉:“这是你们工作上的事。”
话筒那边陷入沉默,半晌后钟深的声音才幽幽传来:
“我知道,只是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想跟你站在对立面。”
话落,他又补充道:“况且我最近确实比较忙,无忧也不缺律师。”
淡淡一句话,将许语音心中的异样打消。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钟深,我想问你,宁迦漾和颜修诸到底是什么关系?”
话落,话筒那边沉默了半晌,才传来四个字。
“青梅竹马。”
“其实三年前宁迦漾和阿云分手,我也很意外你这么快就……”
钟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许语音却明白。
是意外她许语音这么快就‘鸠占鹊巢’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许语音握紧手机,竭力稳住的自己的情绪。
“我们以为你知道……”
没等钟深继续说话,许语音就把电话挂了。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暗恋成真……
许语音从没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
她拿着手机,打开朋友圈。
这三年,因为工作原因,她从不敢光明正大的发关于她和颜修诸的朋友圈。
只能悄悄的设为私密,仅自己可见。
手机刺目的光照射出许语音惨白的脸。
泪不知为什么大颗大颗的落到屏幕上,许语音抬手去擦。
可越擦,屏幕上她和颜修诸的脸就越发的模糊。
周久,似下定了决心,许语音将那些朋友圈一条条删除。
连同所有的回忆和欢喜,全部从心里删去。
三年的时光,短短的半个小时便毫无痕迹的抹去。
许语音的指尖落在最后的一个‘删除’键上,那是颜修诸的联系方式。
正当她决心按下去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的响了起来。
是颜修诸的电话!
许语音愣了几秒,看着那‘师哥’两字,最终却按下了挂断键。
随即她毫不犹豫的将颜修诸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
已经错付了这么些年,就应该及时止损。
她即使再爱颜修诸,也不会卑微如尘土。
……
另一边,颜修诸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眉眼间透出不悦。
这么些年来,这是许语音第一次挂他的电话。
他低头看了眼明日的工作安排,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
第二日。
许语音接到通知,说中日集团李董事的病理检测提前到了今天上午。
她利索的收拾好工具包,来到研究院。
可刚到研究院门口,便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是颜修诸和钟深。
许语音略加思索便明白了。
病理检测一般都是两位以上的法医同时进行,并且还需要一位专业机构的公证人在场,这样才能保证结果的公平公正。
不出所料的话,钟深就是今日的公证人了。
三人沉默不语,一起走向解剖室。
刚到电梯门口,钟深突然出声:“我有个文件忘在车里了,我去拿一下,你们先在门口等我。”
说着,他快步往停车场去了。
电梯里只剩下许语音和颜修诸两人。
气氛陷入沉默。
颜修诸率先侧目扫了许语音一眼,冷冷道:“不接电话?”
“没看到。”许语音面不改色的回答。
颜修诸闻言冷笑了一声,弯下腰,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
一双漆黑的深眸忽的在许语音眼前放大,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冷香传入鼻腔。
许语音下意识的闪躲,就听见颜修诸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一撒谎,就不敢看人的眼睛?”
许语音呼吸一滞,可还没等她反应,颜修诸就已经站起了身。
“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不要插手这个案子,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许语音闻言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心酸。
昨日宁迦漾被她拒绝,所以今日颜修诸亲自来说?
许语音咬紧唇,倔强的看着他:“无忧集团和中日集团之间的过节我管不了,我的职责只要求我查出真相。”
说完,她率先踏入了电梯。
两人来到负一楼。
即使现在是盛夏,可这里的气温依旧很低。
许语音默不作声的走在前面,脚步忽的一顿。
她的视线落在大厅的正中央,那里挂着醒目的八个大字
‘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许语音的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的脸,满怀希冀的望着她。
许语音忽的顿住脚步,出声喊道:“师哥。”
颜修诸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的背影。
许语音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哑:“你还记得当初进入研究院时的宣誓词吗?”
为生者权,为死者言,追求事实,忠于真相……
一字一句都曾是她和颜修诸对法医职业最崇高的理想,是他们终其一生坚决维护的信仰。
颜修诸抬起眼,视线淡淡扫过那八个字,又落到许语音的身上。
她瘦弱的肩膀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如她不肯低头的倔强。
颜修诸嘴角扬起一丝嘲讽:“我记得,可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语音闻言背脊一僵。
所有想说的话,一瞬都变得苍白。
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匆忙的脚步声,钟深的声音响起。
“好了,一切准备妥当了,我们进去吧。”
钟深说完,颜修诸便率先越过她,走进了解剖室。
许语音握着工具包的手紧了紧,看着他的背影。
钟深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许语音,进去吧。”
解剖室。
许语音和颜修诸已经换上专业的工作服,站在手术台两侧。
钟深在一旁架好了摄影机,将死者的资料做着最后的核对。
“李天明,男,35岁,A市本地人,就任于中日集团,2021年6月22日凌晨5点于郊外公园人工湖内发现尸体,初步诊断为意外溺水死亡,最终结果需进一步确定……”
“家属已经签订尸检同意书……”
“一切准备妥当,请开始!”
随着钟深的话落下,颜修诸利落的拿起手术刀,开始了操作。
这次李天明的病理检测,颜修诸负责实际解刨操作,许语音负责记录。
解剖开始,两人抛去一切杂念,合作的默契丝毫不减。
“体表无外伤……”
“胸腹腔无异常……”
“口鼻腔无异物……”
颜修诸冷静从容的诊断着,许语音复诊一遍后快速记下。
整个解剖室只剩下颜修诸低沉的声音和沙沙的书写声。
……
两个小时后,解剖终于结束。
颜修诸和许语音面向镜头,做着最后的总结。
“初次病理检测结果为死亡后入水,最终死因有待进一步毒物检测。”
颜修诸说完,当着镜头的面将胃液和血液的提取物放到检材箱,密封好。
许语音也将记录数据封存。
一切做好后,钟深将镜头关闭。
他看了一眼身着工作服的两人,笑了笑:“果然是多年的搭档,默契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颜修诸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开口:“换成别人我也一样,熟悉的是操作,不是人。”
话落,周遭的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
许语音收拾工具包的手一顿,指尖微微收紧。
原来不仅是感情,连过去的任何与她有关的,他都不愿承认……
压下心里的酸楚,许语音将工具包放好:“我先去换衣服。”
更衣室。
换好衣服后,许语音从更衣室出来,正好遇上颜修诸也出来。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许语音率先移开视线,走到洗手池边,开始洗手。
颜修诸看着她,走到洗手池旁边。
“怎么?现在见面连话也不敢说?”颜修诸面无表情的斜靠在墙上,指尖烟雾缭绕。
许语音闻到烟味,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是秦法医说我们不熟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还是一样记仇。”颜修诸扫了她一眼,垂手将烟拧灭,丢进垃圾桶。
“你第一天知道?”
颜修诸没说话,他知道许语音看似软弱可欺,实则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倔强和固执。
这时,他口袋的手机忽的响了起来。
拿出一看,是宁迦漾。
许语音看着他接起电话,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怎么了?你说……”
许语音心口堵得厉害,不想再听,匆匆擦了擦手,就要出去。
这时,颜修诸按住电话听筒,叫住她。
“下个月10号有时间吗?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