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其中不乏宫漓歌起诉的对象,她们便将满肚子不快转移到夏峰夫妻身上,就连表面关系都懒得维系,话语中含针带刺。
夏峰夫妻自知理亏也只得陪着笑脸送走一位位宾客。
偌大的大厅逐渐变得冷清下来,夏浅语还在装死,夏峰压着心中的火气沉声问道:“霍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霍筠收拾着自己的工具,语气平稳:“据我初步诊断,夏小姐并无大碍。”
余晚情上前一步着急道:“没有大碍,那她怎么还没有醒来?”
霍筠抚了抚袖口整理好着装,绅士的提起医疗箱这才淡淡开口:“小姐想醒来的时候自然会醒,告辞。”
“霍医生……”余晚情怎么觉得他这话里有话?
夏峰又不蠢,霍筠就只差将你女儿在装睡几个字说出口。
偏偏余晚情还没反应过来,“老公,小语还没有醒,我们要不要送她去医院?”
夏峰憋了一肚子的气,“去医院?呵呵……”
夏浅语也听到了这句话,心想难道是自己暴露了?这么一想,下一秒脸上一凉,被酒泼了满脸,她条件反射般睁开了眼睛。
夏峰举着空酒杯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这不就醒了。”
夏浅语还想再装傻,夏峰却是满脸失望之色转身离开,不顾余晚情的叫喊。
余晚情就算是个傻子也算是看明白了,“你装的?”
“妈,你听我解释……”夏浅语巧舌如簧,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齐烨身上,母女两人犹如丧家之犬回到家。
夏峰满脸铁青坐在沙发上,佣人被他都遣回家了,整个别墅就只剩他一人。
一进门夏浅语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寒意扑面而来,夏峰不再像是之前接自己回来的慈父,满眼都是风雨欲来的阴霾。
夏浅语刚刚开口:“爸,其实我有苦……”
“跪下!”夏峰冷叱一声,夏浅语倒也乖巧,二话不说跪了下来。
余晚情心疼道:“老公,这怪不了小语,都是那齐烨强迫小语的,他……”
夏峰二话没说,一巴掌将她扇到沙发上,余晚情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看着夏峰,结婚数十载,这还是夏峰第一次对她动手。
“老公,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歌儿的钱我是千叮咛万嘱咐,那是人家父亲留给她的,我每个月没给你零用钱?你非得犯贱去动她的?”
夏峰双眸通红,“现在可好,所有人都以为我夏家穷得用人家的遗产,受尽别人冷眼。”
“老公,我也不是故意的,小语刚回来,我是想要弥补失去她的这些年,就算那是歌儿的,我们教养她这些年,用她点钱又能如何?她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夏峰又是一巴掌甩来,“悍妇,我与宫斐那是挚交好友,他在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我,本就是相信我们,你倒好,做出这种事,不仅让夏家名誉扫地,也伤了宫斐对我的信任。”
连着两巴掌将余晚情给打懵了,“老公,我……我就是一时昏了头,就算我们不对,但她也不该这么做,这些年要不是我们,她早就饿死了!”
“昏了头,我看你是不要脸,歌儿毕竟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她最是善良,如果不是你们母女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她怎会这样?
将你的私房钱给我拿出来,不够的我再添补上,以后你每个月的零花钱减少到一万。”
又是一个天大的打击而来,余晚情死死的盯着夏峰,“一万?就算买个包都不够。”
“买包?你还有脸买包,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些天你们母女买的东西全都给我退了,退不了就去二手市场卖,折多少是多少。”
“老公!!!”
“这些钱都是歌儿的,你们吃了多少就给我吐出来,不只如此,我还要你们将利息给出来。”
余晚情还想要说什么,夏浅语称是,“对不起爸爸,都女儿不好,我不知道会花这么多钱,那些首饰包包我都没动,我明天就去退。”
“老公,女儿这些年来一直在外面受苦受难,这些是金钱无法弥补的,首饰和包包都是身外之物,现在你要退回去,多让孩子寒心?”
余晚情泪眼模糊,声音哽咽道:“明明宫漓歌都已经说了那钱不用给,老公,你至于做到这个份上?”
“我看你真是死不悔改。”说着夏峰又要打余晚情,夏浅语挡在了余晚情跟前。
额头本就受了伤,白色绷带隐隐透出些血色,本就孱弱的身子受了伤脸色更加苍白无比。
“爸,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别打妈了。”
看着这张没有血色的脸,夏峰到底还是没有打下去,毕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
余晚情也解释道:“不关小语的事,都是齐烨那个混帐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那一晚是他给小语下了药,而后又强迫小语。”
夏峰的脸这才多了一丝动容,“为什么在人前你不解释清楚?人人都以为我女儿水性杨花,连姐姐的男人都不放过?”
夏浅语眼角还挂着泪水道:“爸之前告诉我齐家是我们不能得罪的,你和齐叔叔还有合作,我怕说出了真相会被齐家报复,影响爸爸的工作。”
夏峰的脸再也绷不住,语气无奈道:“你,你真是个傻孩子,爸的工作再怎么比得上你的名誉重要吗?”
夏浅语擦了擦泪水,嘴角勾起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容,“虽然我才回夏家不久,但我既然是夏家的女儿,就要为夏家着想,我的名誉和夏家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你啊……”夏峰叹了口气,“也罢,是爸爸没用今天才让你受了委屈,小语,你从你姐姐的房间搬出来,我们一起去将你姐姐接回来好好给她赔礼道歉,到底我们才是一家人。”
夏浅语扫了不远处那隐藏的摄像头一眼,心知肚明,脸上装作乖巧的样子,“是我不懂事,我这就搬出来,明天亲自登门给姐姐赔罪。”
夏峰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又训斥了几句才放了两人。
夜深人静,他将录好的视频发给了宫漓歌,看着邮箱已送达几个字,夏峰内心忐忑不安,但愿这个视频能让她消气。
回到房里,余晚情红着眼,脸颊两边又红又肿,正用鸡蛋在滚脸,一见到夏峰,下意识就要往后退,眼里满是对他的恐惧之色。
夏峰伸手,余晚情吓得闭眼,“退,天一亮我就退货,老公你别打我了。”
哪知道夏峰只是从她手里接过了鸡蛋替她滚,余晚情虽然已经四十,她保养得很好,看着也不过才三十来岁,脸上并无皱纹。
平日里白皙的脸肿成这样,夏峰于心不忍,口吻温和道:“刚刚吓坏你了吧。”
余晚情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拿着鸡蛋在自己脸上滚来滚去,似乎不太明白他态度为什么前后差别这么大。
“老公,你消气了?”
“晚情,你别怪我,刚刚我那么做是为了做给漓歌那丫头看的。
我虽然怪你们,却也明白这些年来你有多想小语这个女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难免你会疼她。
至于小语和齐烨,我也知道是她不敢得罪齐家,说到底还是我夏家地位比不上宫家,也比不上齐家。”
余晚情更是不解,“老公,既然你不怪我们,刚刚为什么那么凶?”
“我们做的这些事已经触怒了宫漓歌的底线,你不要忘了,当年我为什么愿意接手她这个麻烦?”
“股份?”
“是,眼看着她已经成年,当年宫斐的遗嘱也就该生效了,偏偏宫斐老奸巨猾,怕我苛待了他女儿,非得立下这么一个条件。
本来漓歌这孩子乖巧,这些年来顺从无比,就是齐烨这臭小子和小语的事情刺激了她。
在她生日宴上我们忽略了她的心情,她对我们心生怨气也是理解的。
如今我们要是不做一点事让她心里的怨气消失,那股份恐怕她不会给我。”
听完解释余晚情这才明白他刚刚的举动,“所以这两巴掌你是为了让她消气?”
“是的,晚情你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我要不这么做那丫头不会原谅我们。”
余晚情此时心里已经好受了很多,“老公,你是为了我们家,为了股份,我不怪你,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怀疑赵月也猜到了什么,恐怕她会利用齐烨的关系近一步夺取漓歌手上的股份,还有那位给她送礼物的神秘人,怕是都在打股份的注意。
至少我们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占据了天时地利,这人合就要委屈你了和小语了。”
余晚情点头,“我明白了,小语也是深明大义的人,一定知道怎么做的。”
夏峰放下鸡蛋,手指抚上余晚情的脸,“等漓歌将股份给我,包包和首饰以后我给你和小语再买就是了。”
余晚情靠在夏峰怀里,“老公,你真好。”
“你是我老婆,小语又是我亲女儿,我怎么会苛待你们?”
夏浅语躲在门外听完全程,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样,夏峰这么做是为了股份而非真正心疼宫漓歌。
她自然要装出一副好女儿的样子,等股份到手宫漓歌对夏家也再没有价值。
没能在宴会上动手反倒让宫漓歌占据上风,今天的仇,她一定会亲手报回来。
宫漓歌,飞吧,你飞得有多高我就会让你摔得有多惨!
清晨的阳光洒下一层薄金,万物笼罩在这层暖色下,就连原本冷寂的古堡也增加了些许温度。
身着简单白裙的少女手中捧着一小块蛋糕步履轻快的穿过阴暗的古堡。
像是一只白蝴蝶,翩翩然飞到了容宴的屋外。
“先生还没起。”萧燃笔直而立,神情对宫漓歌满是戒备之色,瞥了她手中的蛋糕一眼,“在这等着。”
就算是宫漓歌拿了容宴的肋骨,萧燃并没有接受她。
谁都知道她爱齐烨,就算是齐烨对不起她,她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就接受了容宴,摆明拿先生当备胎。
偏偏先生对她掏心挖肺的好,这让萧燃总担心这女人另有企图,对她十分防备。
宫漓歌知道他对自己的敌意也并不恼怒,而是嘴角上扬,“要不我们打个赌,就赌不出六十秒你一定让我进去,如何?”
“痴心妄想。”萧燃冷哼,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输了就离开这里。”
“行啊,不过你要是输了,以后见到我记得九十度弯腰叫我漓歌小姐。”
萧燃每次看她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就像现在一样鼻孔哼气,“做梦。”
“我还没让你裸奔,这个条件让你很为难吗?”
萧燃古铜色的肌肤染上一抹红云,狠狠剜了她一眼,“不知羞耻!”
“赌么?”宫漓歌重活一时,彻底放飞自我了,要知道她实际年龄已经有二十几岁,比此时的萧燃还要大一两岁,看他就跟看弟弟似的。
“我还怕你不成。”这个赌他绝不会输,先生的房间就连保洁都无法进去,更别说她,胆大妄为的女人,她输定了!
“那我开始了?”
萧燃没有错过她眼睛里那一抹狡黠,她能耍出什么花样?
哪知下一秒宫漓歌声音一变,“燃燃哥哥,你的肌肉好棒~”
少女的声音腻得让人像是吃了一大堆巧克力和棉花糖。
宫漓歌算盘打得很响,萧燃这种钢铁直男,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也害怕和自己产生关系,很快他就会放自己进去。
哪知道还没等宫漓歌近一步发挥,门已经开了,一道熟悉的冷声传来:“有多棒?”
玄黑木门处,黑衣黑发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即便是蒙着黑纱,她也能感觉到某人此刻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似乎是……玩脱了!
宫漓歌发誓,她真不知道容宴来得这么快,况且这门隔音效果一看就很好,哪知道她嗲嗲的叫了一声容宴就开门了!
“先生你听我解释!”两人异口同声,更显得默契。
萧燃狠狠瞪了宫漓歌一眼,这下可将他害惨了。
空气里仿佛有寒箭从四面八方射来,萧燃疯狂摇头,“先生,你别误会,是漓歌小姐来给你送蛋糕。”
宫漓歌第一次看见有条不紊、冷面严肃的萧燃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那人本来就没什么表情,就连萧燃心里也没底,干脆将宫漓歌往容宴身边一推,“你伺候先生洗漱。”
说完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溜烟跑了。
两人一坐一站,凉风吹来,宫漓歌终于明白萧燃的窘迫了,这人气场也太强大了!
哪怕他一言不发,强势的气场铺天盖地袭来,让宫漓歌喘不过气来。
宫漓歌上辈子和他也不怎么熟悉,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冷酷、杀伐果断,唯有在自己面前会稍微收敛一些。
那时候自己一门心思扑在齐烨身上,哪里会去研究他是什么性格。
容宴的身上就像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雾,让她看不真切,也并不知此刻他的心思。
宫漓歌缓缓蹲下身,轻轻拉了拉他的睡袍,“那个……先生生气了?”
容宴所有的感官都在被她拉起的衣角上,那样小心翼翼,像是某种小动物。
让他想到了那年那白皙的小手在他脸上的触感,柔软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