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宴上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白雪的丑闻很快便传播开来。
白沅书险些没气得背过气去,直接下令让白雪母女禁了足。
没了扰人的苍蝇,白溪正好借着巡视店铺的由头,打算去找荣娘商量下今后的事宜。
一掀开马车的帘子,她就对上了一双调笑的墨色眸子。
白溪脸色一沉,连忙遮掩着上了车。
楚沐玄靠着马车内壁咬了口苹果,朝白溪投去揶揄的目光。
听说你那庶妹在梅林宴上突发怪病,还真是稀奇。
白溪也不遮掩,大方承认:药效过了自然就好了。
只是白沅书气得大发雷霆,差点直接把白雪送去家庙养病,被姨娘给劝下来了。
楚沐玄薄唇微勾,没有过多询问。
飘香阁很好用,等过些日子,我打算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陡然射向窗外。
请问车上的可是白溪小姐?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白溪就觉得浑身冰凉。
楚沐玄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反常,默不作声地坐在车内。
白溪半撩开帘子,一眼便看到笑容温润的苏柄瑞。
她强忍住拔下簪子刺死他的冲动,面色冷冽:你是?
苏柄瑞得体施礼,脸上恰到好处地带着一抹窘迫。
恕在下冒昧,白小姐行事磊落大方,上次梅林宴一见,小生实在难以忘怀。不知两日后可否赏脸来苏府赴宴。
苏柄瑞从袖中拿出请帖,递了过去。
白溪没有伸手去拿,知道苏柄瑞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才幽幽开口。
苏公子是江南人中翘楚,该不会连男女不可私相授受的道理都不懂吧,你应该将帖子送去白府,而不是私下来给我!
说罢,白溪一摔帘子,直接让车夫驾车前行,扬起的尘土打了苏柄瑞一身。
苏柄瑞一张俊脸黑如锅底,狠狠将请帖摔在地上。
呸,不过是个商户女居然敢给我脸色!
车内的白溪却丝毫没有在意,神色泰然地望向楚沐玄漆黑的双瞳。
楚公子?
楚沐玄微微回神,薄削的双唇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白小姐和我现在同乘一辆马车,可算是私相授受?
白溪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明晃晃的调笑,难以想象如今这个不正经的人日后会成为权倾朝野心狠手辣的首辅大人。
她唇角微抽,耐着性子回道。
楚公子与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楚沐玄眉头一挑,看着白溪小脸上生动的嫌弃,眼角莫名染上了一抹笑意。
这灵动的神态,和她方才冷若冰霜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样倒是有趣多了。
马车一个晃动,半蹲着的楚沐玄身形一晃,微薄的嘴唇就碰上了白溪的额头。
你!
白溪一把将他推开,从袖子里利落地取出梅花针,作势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楚沐玄腕子一翻,稳稳擒住她射来的暗器,轻轻摇头:女子还是温婉些的好,不过你这样的倒也不错。
白溪正要再攻,腕子却被猛地擒住。
楚沐玄将她牢牢压在车壁之上,灼热的吐息喷洒在白溪敏感的耳垂上,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可男人偏偏是一副无赖模样,白溪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后便撇过头不去理他,但楚沐玄却清晰地看到了她发间微红的耳尖。
这头白溪和楚沐玄刚进入飘香阁,白府那头便收到了风声。
你真的看清楚了?
白雪整个人惊起,在室内来回踱步,那侍女连忙点头,抬手起誓。
奴婢保证绝对没有看错,大小姐进了青楼!
好啊,果然是个下贱胚子,她害得我声名狼藉!这次我一定要她好看!白雪抬脚就想冲去父亲的书房,被姨娘一把拉住。
就说你傻!万一白溪那贱人倒打一耙说你诬陷呢!这事儿还得让姨娘来做!
朱姨娘眼眸微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溪从飘香阁交代完荣娘一些事务便和楚沐玄分开回府了,她刚踏入正厅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白沅书正襟危坐,眼中满是血丝。
你还敢回来!
一个茶盏朝白溪飞来,砸在了她的脚边,白溪一挑眉目光瞥了眼一旁的朱姨娘和白雪,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父亲怎么了?可是女儿管理的店铺出了什么事儿?
老爷,你千万别动怒,有话好好说!
朱姨娘给白沅书顺气,眼露得意。
你别替她说话!她一个秀女,居然出入青楼那种下贱地方,简直、简直是把我白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白沅书一把推开朱姨娘,额头青筋暴起,胸口猛烈地起伏,显然是气急了。
父亲可是听谁说了什么?
白溪面色平静,只当不知。
这态度无意是火上浇油,白沅书上前抬手就想掴掌,却被眼疾手快的白溪扼住了手腕。
混账东西!你居然还敢挡!朱姨娘害怕误会你,连番审问了门卫和马夫才来告诉我,我白家怎会出了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
呵,这就是她的好父亲啊!
白溪曾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痛了,但看着这个恨不得将她生吞了的父亲,她还是觉得一阵心悸。
这白府,从根儿上便烂透了。
老爷!门外来了个女子,说是来寻大小姐报恩的!
小厮的通报声打破了这场僵持,只见他身后跟着一疾驰进来的女子,不顾形象地扑倒在地。
你是谁!居然敢擅闯白府!
白雪正等着白溪被打呢,谁料突然闯出个程咬金,立马忍不住上去呛声。
回禀小姐老爷们,我名叫紫苑,曾经服侍过夫人一段时间,后来却无奈流落风尘,前几日见到一女子竟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打听下才知竟是夫人的女儿白溪小姐!
在我苦苦哀求下,小姐想办法为我赎了身,脱离了那腌臜地方。此等大恩大德,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小姐!
紫苑的额头砰地磕在了地上,一番话打的众人措手不及。
白溪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扑上去抱住了紫苑。
我救你可不是让你为奴为婢的!
小姐心善!我虽身份低贱,但也懂得缬草报恩的故事!求老爷让我侍候小姐吧!
紫苑呜咽地哭了起来,白沅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误会了白溪。
看着紫苑的模样,白沅书莫名就想起了当初那个二八年华便嫁给他的绝色女子,若是她没有患了癔症而死,如今白家怎会这般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他看向朱姨娘的目光就更加不善了几分。
你个长舌妇!每日里只知道扰得家宅不宁,带着你有病的女儿滚回去思过!
朱姨娘更是脸色惨白,埋怨地看了眼女儿,拉着白雪就要离开。
白溪冷眼看着两人,柔声开口:女儿为了不给府上丢脸,出入青楼都是趁着无人之时悄然潜入,并未张扬,为何姨娘和妹妹会知道?
白沅书顿时反应过来,对着两人怒目而视:你们居然还跟踪溪儿!朱佩,我看你也教不好女儿,那便不要教了,赶明儿我会找教习嬷嬷来重新教教她什么叫做礼仪!你给我滚去静心庵抄经为溪儿祈福!
朱姨娘吓得抖若筛糠,不等辩驳就被下人们拖了下去。
白溪款款上前:父亲,这紫苑
白沅书沉吟片刻,轻轻颔首:既然是你母亲身边的旧人,便留在你身边吧。
白溪温驯应下,带着紫苑回了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目光骤然一凛,投在哭哭啼啼的女子身上。
说吧,楚沐玄派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