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儿苦呵着脸对春草道：“四嫂，你快过来吃饭啊，小六儿都饿坏了。”

夏富贵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从嗓子眼儿里硬憋出一句话来：“坐下，吃饭。”

春草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不用伺候别人，直接上桌吃饭，还是跟爷爷等男人们一桌，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屁股只敢坐凳子面儿的三分之一。

春草不敢抬头，视线所及，只有自己碗里的半个杂粮面窝头。

李四虎一筷子足足夹了五六块炒鹿肉，全都放在了春草碗里。

春草更加不敢抬头了，生怕看到爷爷不满的脸色。

小六儿咬了一口杂粮面窝头，小脸立即垮下来道：“四嫂，这窝头比石头还硬，剌嗓子。”

夏家：“......”

李四虎瞪了一眼小六儿道：“刚吃了几天软乎馒头就开始挑刺了？你不是总偷听李老先生讲课吗，要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小六儿扁着嘴道：“李老先生还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说出来，才能做得更好吃啊！还有这炒鹿肉，都炒焦了，一股子燎毛味儿......”

夏家：“......”

严氏的脸色成了猪肝色，她已经拿出她的最强厨艺来炒鹿肉了，没想到被一个七岁的孩子给嫌弃了。

春草忙打圆场道：“小六儿，这杂粮面窝头不是纯白面的，是糙米面做的。人的肚子，就像你和哥哥打架一样，不仅要适应拳头，还要适应棍子，肚子也得适应不同的吃食......”

小六儿扁了扁嘴道：“那猪食也要适应吗？”

夏家人：“......”

春草觉得自己词穷了，匆忙把碗里半个杂粮面窝头和鹿肉吃完，逃也似的下桌了。

和春草一起逃下桌的还有小六儿。

因为接连说错话，害得夏家人脸色很难看，小六儿被哥哥们火眼睛睛的盯着，感觉身体都要被烤熟了。

春草走到了郑氏身侧，大房严氏酸言酸语道：“这女人的地位啊，可不在于吃饭同不同桌，吃饭夹不夹菜，而在于肚皮上。一连生下的都是丫头，再高的地位都得完犊子。”

郑氏脸色难看道：“大嫂这话说的，春草刚刚成亲，你咋知道生的就是丫头？”

严氏自鸣得意道：“这还用问吗？姑娘都随娘，你这当娘的一连仨丫头，春苗一连生俩丫头，春草一准得生丫头，这就是命。”

春草听了一惊道：“娘，我姐不是还有一个月才生吗？”

郑氏沮丧的叹了口气道：“挑水摔了一跤，七个月不足月就生了，又是个丫头。”

春草的大姐春苗，嫁到外村三年，三年抱两，两个都是丫头。

郑氏关注的是春苗又生了个女儿，女儿的身体好像倒是其次了，春草心疼大姐，心里不是滋味道：“娘，我姐活着不比啥都强？再说，生丫头咋了，丫头就不是你外孙了？给我姐下奶的时候千万别这样，她该更难受了。”

正在墙角数蚂蚁的小六儿突然抬起头来，对春草道：“四嫂，你喜欢女娃娃？”

春草被小六儿突然的发问闹了个大红脸，借坡下驴似的点了点头。

小六儿冲着桌上还在喝酒的男人们喊道：“四哥，我四嫂想生女娃娃，太好了，我以后有小侄女疼了，男娃娃太闹腾，太烦人了......”

李家人：“......”

夏家人：你还知道你是太闹腾、太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