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课桌上的那颗人头突然就不动了。
班里吃瓜群众默默看着他们。
教室里一时很静。
许央手里的自动铅笔断了一截铅,她看着秦则初“啊?”了声。
秦则初满眼一心向学地回看着她,可能是刚喝过水的原因,薄薄的嘴唇显得特别水润有弹性。
许央抿唇。
觉得他是故意的,可!恶!
秦则初:“我想学习。”
许央:“……”
想现在就去找班主任辞掉学习委员的职务。
影视剧套路告诉她,凶案嫌疑人知情者往往都是第一个死的。
正在录视频的大牛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觉得这会儿特别适合往屏幕上撒花冒粉红小心心。
这该死的甜美。
秦则初课桌上的那颗人头终于动了:“什么小学生套路?找学委打小报告替你出头?真他妈活久见。你还是不是男人?!”
秦则初:“我现在还是男孩,不过我不介意今晚就做你男人。”
他嘴角挂着不咸不淡的笑,语调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话说给马尚飞,眼睛却是看着许央。
“我操了!”马尚飞弹跳起来,转身就要去踹秦则初的课桌。
“马尚飞!课堂纪律扣十分。”许央脸颊通红,“坐回你自己的位置,要么出去。”
课堂纪律扣十分以上要去训导处接受训导主任的教诲,马尚飞不怕被教诲,他怕他舅舅。很不幸,他亲舅舅就是训导主任。
“许央,你太狠了吧。”马尚飞蹦脚急,“你不念旧同桌情谊就算了,怎么还毒害你亲前桌。”
许央紧抿着唇,从桌兜里拿出值勤本,脑子里却闪现出地府的生死簿,觉得自己恐怕活不过今晚。
马尚飞秒怂,嘴上还在硬:“你就瞎扣分吧,没人会信,你有证据吗说我严重破坏课堂纪律?”
秦则初一手托着腮,下巴朝大牛抬了下。
“靠。”马尚飞拍掉大牛手里的手机,把他拽回自己座位,“别瞎几把录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场,吃瓜群众没有看够戏。
杨音音拿着作业本和同桌在线聊天:“我还没看够怎么办啊啊啊!!!”
同桌拿笔回:“如果东哥在,这场戏能演到我们高考。”
杨音音:“看着这位新来的挺能打??不知道是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同桌:“是你一个人。信我,以我的火眼金睛,新来的一看就是个三好学生。”
杨音音:“想念舞骚东哥了qaq”
同桌:“我加个定语,新来的是个闷骚的三好学生。”
杨音音:“你觉得他俩谁能骚得过谁?”
同桌:“东哥吧,像今天这种名场面,东哥骚不过时肯定会拉着新来的跳恰恰。”
杨音音:“并不太想看好吧。”
“谢谢。”秦则初摸了摸裤兜,口吻遗憾道,“今天忘记带棒棒糖了。”
许央:“……”
她其实很想问那天夜里的事情。
有些事经不起细想。
许央发现,假设秦则初就是那个凶手。逆推,一切都有迹可循。
比如——
薛定谔的棒棒糖。
她在便利店多看了两眼棒棒糖,夜里秦则初就翻窗进她房间,给了她那根棒棒糖。那么,是不是有种可能:她在便利店时,秦则初已经有了杀人计划,如果出现意外,她房间是他暂时的藏身处?
同理——
秦则初今天一身黑的装扮。
他以前几乎每天都穿着白衬衫,至少许央路过便利店时看到的是这样。那夜在她房间,她多看了他脚上的球鞋两眼,而他现在脚上穿的是双黑色帆布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许央怀疑是弄堂便利店的处理货。
他换掉那天的衣服和鞋,为什么?如果他是凶手,显然是在销毁证物。
许央被自己的逻辑链吓到了。
反观秦则初,一直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写作业到上午放学。因为没带笔,他还管许央借了支。
一切风平浪静。
上午放学,杨音音拉着许央去食堂吃饭,走到走廊拐角时,杨音音纳闷:“马尚飞和你新同桌讲和了?”
许央在走神,没听清:“什么?”
杨音音看着走廊尽头的厕所,喃喃道:“我刚看见你新同桌搂着马尚飞一起去厕所了。”
许央回头,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没看见秦则初和马尚飞的身影。
“他们已经进去了。”杨音音抬胳膊拢在许央肩膀上一起往楼下走,“刚才就是这样,你新同桌搂着马尚飞。对了,你新同桌叫什么?”
许央:“秦则初。”
他们果然是讲和了,下午课间,许央清清楚楚听见马尚飞叫秦则初‘老大’。
马尚飞买了一兜饮料,给附近几个同学每人发了一瓶:“石老头的课就是容易让人犯困,来,喝口水醒醒神。”
同学们纷纷:“谢谢啊。”
马尚飞把最后一瓶绿茶放在秦则初桌上,谄媚笑:“老大。”
大牛喷了一桌苹果醋。
马尚飞:“老大,喝水。下课一起上厕所。”
这回,许央差点被水呛着。
秦则初挑了下眉毛,非常给面子地拿起来拧开喝了一口,说:“我最喜欢和你一起上厕所。”
马尚飞嘿嘿笑了声,坐回自己位置。
附近看戏的几个同学眼珠都快掉地上了,真的怀疑秦则初刚喝进去的黄色液体是尿,不是他妈的绿茶。
许央嘴里噙着口矿泉水,看着大牛凑到马尚飞桌前,小声问他到底什么意思,马尚飞嘟囔了句把他推开。
许央余光瞥向秦则初,他正扬脖喝着绿茶,下颚和脖颈绷成一条性感的弧线,喉结慢慢滚动。
她咽下口腔里的水,突然想起杨音音说的那句话——
这日子没法过了。
觉得他是凶手,又觉得他不是。
他看起来像个正经人,又看起来不像。
马尚飞一口一个‘老大’,一口一个‘则哥’地叫,秦则初每回都是眼皮抬都不抬一下,跟没听见似的。
大牛看不下去了,趴在马尚飞耳朵眼问:“兄弟,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不带你这样犯贱的,丢东哥的脸。”
“跟东哥没关系。”马尚飞抄起一本书把大牛从他身上砸开,“我就乐意叫他老大叫他则哥,怎么着了吧,听不惯把耳朵割了。”
声音有点大,引起了前后桌的注意,包括秦则初和许央。
马尚飞捋了捋校服袖子,索性敞开嗓门,说:“我今儿就说实话了吧,我有强迫症。”
大牛:“什么强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