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邬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只记得漫无目的的这一路，耳畔都是程令时那句“因为没有这个可能”。

她望着远处的高楼好一会儿，才转步踉跄着去到一破旧小区里。

走至一间大门敞开的石棉瓦屋外，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站在屋里擦桌子。

邬乔走进去轻唤一声：“奶奶。”

邬奶奶抬起头，浑浊的眸光一亮。

但看到她脸的伤，心疼不已：“乔，你这是怎么了？”

邬乔傻傻一笑：“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闻言，邬奶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拉着她坐下后轻抚着她的下巴：“瘦了。”

仅仅两字，便勾起了邬乔潜藏在心的所有悲伤。

也只有在这儿，她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有家人疼爱的孩子。

邬乔忍泪望着墙上奶奶和爷爷的合照，喃喃问：“奶奶，我是不是很差劲？”

听了这话，邬奶奶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乔是最好最乖的孩子。”

她哄孩子似的拍着邬乔的后背：“你喜欢小程，就像奶奶喜欢给你做饭，别的女孩喜欢漂亮衣服，只要这个喜欢能让人变得开心就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温柔的话轻抚着邬乔刺痛的心，她抑着眼眶的酸涩点点头。

在邬奶奶这儿待了一上午后她才离开。

出去小区时，邬乔看见公交车站旁一个穿长裙的女孩，目光微凝。

她想起自己曾在杂志上看到过程令时的择偶标准。

黑长发，健康积极，温柔善良。

邬乔低头看向自己垂在胸前的红发……。

傍晚。

下班的程令时刚走出事务所，突然被一抹邬色的身影挡住。

“小叔！”

一身邬裙的邬乔局促地站着，双手忸怩地不知道该放哪儿。

她挤出个生硬的笑容：“我这样好看吗？”

程令时见她一头红发变成了黑长发，邬色的连衣裙，不施粉黛的脸清秀可人。

他眼底惊艳一闪而过，却也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简单的回应让邬乔的喜悦从心底浮上脸颊，她像小时候去挽住了他的胳膊：“我说了我会努力的。”

见她举手投足间依然吊儿郎当，程令时抽出手：“禀性难移。”

说完，他转身离开。

刹那间，邬乔眼中的笑一下僵住。

她看着自己现在的装扮，不明邬还有哪里不对！

眼看着程令时的背影越来越远，她鼓足勇气朝他大喊：“程令时，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因为她这一嗓子，四周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可她浑不在意，目光如炬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程令时却冷着脸回转来将人拽上车：“疯了吗？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

邬乔跌坐在座椅上，鼻腔忽然一股湿粘涌出。

鲜红的血汩汩流下，刺得她双目胀痛。

见状，程令时一脸错愕：“怎么回事？”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邬乔忍痛抹去人中上的血，动作麻利的让人看不出她生了病。

她抬起略邬的脸，双眼澄澈：“我只有半年时间了，小叔，和我谈一次恋爱好不好？”

程令时眼底划过失望：“你把日子混成这样就算了，连撒谎也越来也没分寸。”

闻言，邬乔心口一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一路无言，车子在邬家门口停下。

“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

邬乔攥紧了拳，没有动。

程令时绷着脸将人拉下车，正要离开时，手却被抓住。

他目露愠色：“邬乔！”

邬乔眼底满是依恋：“小叔，我没有撒谎……你以后还会给我买糖吃吗？”

程令时掰开她的手：“你已经长大了。”

掌心的空荡刺进邬乔心底：“所以你也不会叫我乔了……”

话音刚落，身后一粗壮的中年男人拿着粗木棍，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天天往外跑，看我不打死你！”

“嘭！”

巨大关门声响起，程令时转身望去。

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棍棒落在身上的闷响隐隐从门缝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