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言一整夜都没回来。
我就在窗边坐了一整夜。
阿姨来劝了我好几次,熬夜对孩子不好,让我早点去休息。
我怔了怔,低头轻轻摸了摸肚子道:
“……没事的。”
不会再有事儿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宋疏言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他看起来很疲惫,但是在看到我的时候却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蓁蓁,快来给我抱抱。”
我没说话,静静地走上去抱住他。
宋疏言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语气难掩温柔。
他眉眼缱绻:“这个小东西怎么样了,一夜没见,是不是又长大了?”
我抱着他,没有答话,而是问了一句:
“你跟封晴求婚了对吗?”
宋疏言身体一僵,然后推开我,他的神情有些尴尬:
“你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答非所问。
“烟花挺好看的。”
宋疏言抿了抿唇,烟灰色的眸子在阴影里变得更加深邃,他轻轻按住我的肩膀道:
“蓁蓁,你听我解释,我们公司的资金链出现问题了,现在必须立刻注资,只有跟封晴结婚封家才会给我出这笔钱!”
“蓁蓁,我没办法!”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肚子。
“……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它要作为一个私生子出生吗?”
宋疏言一下子卡了壳。
片刻后,他解释道:“什么私生子,说得也太难听了,这是我的孩子,我肯定会给他安排好一切,蓁蓁你放心……”
“我的东西将来都是他的,嗯?”
“那封晴的孩子呢?”我抬头看着他。
宋疏言下颌线紧绷起来,他有些烦躁烦躁地揉了头发,语气加重:
“那你想我怎么样?和你结婚吗?!”
“蓁蓁,你知道那不现实,生活不是童话,也不是过家家,我们是要生存的!”
“我和你结婚,你能给我什么,难不成我们一起去天桥底下要饭吗?!”
他这话就离谱了,宋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真的破产了海外也有资产,足够他们一辈子潇洒到老。
说白了,不过是人的贪欲无法放下罢了。
在他心里,钱永远是第一位的,而我跟孩子都是位列其后,可以牺牲的次要序列。
我突然觉得有些无话可说。
其实在宋疏言回来之前,我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他是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商人。
却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会是一个好爸爸。
对于我和封晴来说,我不知道我们谁更惨一些。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孩子的父亲跟别的女人求婚,而她满心欢喜被自己的男朋友求婚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有另一个女人。
“你懂事一点,”宋疏言察觉到刚才语气有点重,单膝跪在我面前的地毯上柔和道:
“我跟封晴不过是商业联姻,我对她没有感情,我的心都放在你这里。”
“我保证我们的孩子将来也不会缺什么,我会给他提供最好的条件,嗯?好不好?”
我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宋疏言露出一丝笑意,他把金边眼镜摘下去头贴在我的肚子上。
“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摸着他黑色的碎发,沉默不语。
……
宋疏言只在家待了没几个小时,很快又收拾行李走了。
因为封晴想去求婚旅行,宋家在国外有自己的岛,他们要上岛玩半个月。
临走之前,宋疏言在我头上吻了一下,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道:
“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我露出一个微笑,冲他摆手,看着一道电梯门隔绝了我们的视线。
就到这里吧,我对自己说。
就到这里好了。
……
回到屋里,我拿出了一张卡。
这里面是我这三年所有的收入,大概有一百二十万。
当初我发现了封晴后决绝的要跟宋疏言分手,可是却赶上我爸生病。
光手术费就要六十万,对当时的我来说不啻于一个天文数字。
更别说后续的医药费,我根本拿不出来。
我爸这边等着进手术室,那边宋疏言就找上了我。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给我了我两个选择。
拿着他的钱,给我爸治病,他会请最好的医生保证我爸康复出院。
或者,和他分手,这笔费用我自己筹措。
我那时候真是感觉天都塌了,到现在我也不愿意回忆那段时光,我卖房子、我借钱、我预支工资……
我想尽了一切办法,我甚至想要去卖肾!
可是医院花钱如流水,一笔一笔好似无底洞,最后身无分文的我绝望地蹲在马路上哭。
是宋疏言找到了我,他递给我一张卡。
“这里有一百万,继续跟我在一起,你爸爸的医药费我来承担。”
我母亲早年就不在了,我跟爸爸相依为命二十多年,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比杀了我还难受。
那天在马路牙子上,天很热,晒得我大脑一片混沌。
我就这么呆呆地蹲了半个小时,然后一滴眼泪砸在了地上。
我伸手接过了那张卡。
从此,我从宋疏言的女朋友,变成了他的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