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醉酒,头一直疼到现在。
看见周培时,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借过啊……」
手腕突然被拽住。
「干吗?」我有些不耐烦。
他把东西往前一递,「药。」
以前我喝醉了,都是周培背我回去的,久而久之,他身边总是习惯性地带着胃药和解酒药。
「我挺好,没有不舒服。」
周培蹙蹙眉,「我没时间跟你耗,拿着。」
「不用了。」我笑笑,「半年了,没有这个,我也没死不是。」
周培一噎,「你昨晚跟我小叔在一起睡的?」
「没错。」
「你喜欢他?」
「喜欢啊。」
「李应许,你又不缺钱!」
我淡漠地看着他,
「我缺什么你不知道?」
「我从小就没爸妈管。在学校打架,他们只会给我打一笔钱,让我息事宁人。不问我占不占理,需不需要主持公道。」
「别人有家长撑腰的时候,我没有。别人有人嘘寒问暖的时候,我也没有。」
「我守着一大笔零花钱,半夜高烧开不了门,是警察把门撞开的。」
「周培,这些你都知道,可是有用吗?」
「你还是把我扔了。分手都不敢当面说,变个魔术就人间蒸发,就算你要死,也得给我留个遗言吧?这是基本礼貌。」
「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跟我有关系吗?分了就是分了,饭吐了能吃回去吗?」
「好,就算你缺爱。」周培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你凭什么以为我小叔能给你?他陪得了你吗?」
「你管我!我就爱钱!我死了,拿他的钱打棺材,我乐意!」
「应许,你们这是?」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僵持。
一道白裙子出现在视野里,林以峤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
旁边跟着周培妈。
她看见周培落在我手腕上的手,疾言厉色:「你给我撒开!」
周培似乎铁了心,「妈,你别管我。这次我不想让。」
「你和周培处过对象?」林以峤问。
周培面沉如水,没有回答。
我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用力甩开周培的手,对周培妈鞠了一躬,「嫂子,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再管脸色惨白的周培和一脸复杂的林以峤,出门打了个车,扬长而去。
入伏后连风都是热的,车里没开空调,车里像桑拿房。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里的烦躁。
他们周家渣男基因不会遗传吧?
车停在家门口,我付好钱下了车。
眼前出现密密麻麻的人群。
穿工作服,扛摄像机,一看就是记者。
我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呼啦围上来。
「小姐您好,请问您是周总家人吗?」
我淡定地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我不认识。麻烦让让,我要回家。」
我目不斜视地经过家门口,准备掏出手机联系周聿怀避难。
谁知道打开屏幕,手机热点新闻弹出一条消息:「周先生未婚妻被爆与多名男子有染。」
点开后,是我去年在海边拍的艺术照。
还附赠我在学校参加各种活动的照片,但凡与我接触过的异性,都被打上了「男朋友」的称号。
就连我们校门口看门的 70 岁老大爷,都被打上码,没能幸免。
我暗道不妙,来不及跑,就被紧随而来的记者包围。
「李小姐您好,请问新闻所说属实吗?」
「您曾被所在高校评为校花,生活条件优渥,是不是因为周先生给你提供了帮助?」
「请问您与周先生之间,是否存在不正当金钱交易?」
突然有个不一样的声音插进来,「您高中时期曾经霸凌过同班同学,请问你还记得吗?」
这个声音藏在一众八卦问题中,格外刺耳。
我几乎瞬间锁定了问问题的人——一个略显稚嫩的青年。
这个话题引起了众人的兴趣,纷纷将话筒对准我,等我回应。
我正对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霸凌过任何人。」
「没有,为什么要花钱息事宁人?」
这要归功于我那对老好人爸妈了。
他们怕事情闹大,影响公司生意,于是第二天,对方父母的账户上就收到了大笔的钱。
而罪魁祸首呢,笑嘻嘻地把我堵在门口,说:「保护费我们收到了,以后给我小心点。」
寒冬腊月,我被关在男厕,浇冷水的事情,就这样被一笔带过。
后来感冒发高烧,也是我自己一个人在高级病房过的。
男人好像并不打算放过我,甚至把话筒怼在我脸上,
「我的当事人因为你产生了心理阴影,你不该道歉吗?」
在众人的注视中,我眼眶飞快地红了。
我啜泣了几声,突然拉开防晒服,露出小臂一道丑陋的疤。
「我才是被霸凌的那个……」
我抬起头,好让摄像机清楚地录下我晶莹的泪水。
「他们用刀割我的手臂,冬天泼我冷水,后来我得了肺炎住院,现在还能查到就诊记录。」
「我爸妈怕我有生命危险,才不得已给他们钱,息事宁人。他说,这叫保护费,要我以后夹着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