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阮清清心底一阵闷疼。
每来一次,父亲都会忘记她一回。
阮清清抿了抿干涩的唇,强挤出一丝浅笑。
“爸,我是您的女儿柒柒呀。”
阮父浑浊的眼眸渐渐清明了几分,若有所思地看着阮清清。
“柒柒……我的柒柒长这么大了……”
刹那间,阮清清的眼眶无法抑制地泛红。
她拉着阮父的手慢慢往病房方向走,像小时候父亲牵着她一样。
“柒柒啊,你妈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你回家记得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阮父叹着气,像做错事的小孩。
阮清清喉头哽了哽:“妈在家给您做您最喜欢吃的椰子鸡呢。”
“那我就天天盼着她来……”阮父笑得眼角堆满皱纹,转而又有些失落,“淮晨那孩子也不来看我,是不是学习太忙了。”
阮清清僵了僵,轻声道:“我下次带他一起来。”
阮父摆了摆手:“他高考要紧,等他考个好大学再说。”
闻言,阮清清一时更为心涩。
父亲的记忆,一直都在过往十年间错乱,从没恢复清醒过。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时日无多的最后几个月时间,能不能和父亲做到真正的父女相认。
送父亲回病房休息后,阮清清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阿兹尔海默症目前没有办法治愈,我们只能尽量延缓病情的加重。”医生语重心长说道,“记忆退化是无法避免的事,你们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阮清清有些紧张问道:“会不会有一天,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医生叹气:“我没法给你做任何保证,一切只能看患者自己。”
从医院离开,阮清清站在街上,一时有些恍惚。
车如流水马如龙,人来人往并肩行。
唯有她,一身寂寥伴身,浑噩凄凉。
公交站牌下。
阮清清正要坐车回家,却看到厉司宸的黑色越野车停在路边。
车上,厉司宸似是觉察到了异常,朝公交站牌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最终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启动引擎驱车离去。
阮清清看着远方已经变成黑点的车影,有些呆滞地收回了视线。
‘嘀嗒’鼻血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她抬手挡住,刺目的血水却还是顺着指缝流淌而出。
“姑娘,你没事吧?”有好心人递来了纸巾。
阮清清摇头,心底的苦涩泛滥成海。
止住血,她看着一辆辆公交车驶过,却始终没等来能带她回家的那一趟。
马路对面巷口的照相馆,霓虹灯如星光般闪烁着,吸引了阮清清的目光。
她起身,顺着斑马线走了过去。
照相馆内,半鬓白发的老板正在悉心擦拭手中的相框。
“姑娘,您要拍什么照片?”
阮清清环顾四周墙壁,有笑靥如花的写真,也有红蓝白底的寸照。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角落处不起眼的一张黑白照上。
“拍遗照。”
从照相馆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暗沉。
天边的余晖映得高楼一片血红,令人压抑。
到家后。
阮清清以为一室漆黑,却看到灯火通明。
厉司宸坐在沙发上,似是专程在等她。
想起白天路边看到的一幕,阮清清没有出声。
厉司宸扫了她一眼:“抽时间去趟房产中心过户,把房子转到你名下。”
“青春损失费吗?”阮清清扯了扯嘴角。
厉司宸皱眉道:“你要觉得不合适,市中心那套公寓也可以给你。”
闻言,阮清清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轰塌。
合着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在他眼底都可以用物质代替!
“厉司宸,你把我当什么?!”她质问道。
厉司宸站起,转身离开。
“好聚好散吧。”
看着他的背影,阮清清忽的回想了曾经。
以前自己每次看到厉司宸的背影,都会从背后环腰抱住他,然后说:“每次看着你转身,我都害怕你会就这样消失。”
那个时候,厉司宸会抱住她,一字一顿给予承诺:“不会,我的世界永远都会有你。”
收回思绪,阮清清认真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