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绛家住在10楼,沈宴家正好是在同一栋楼的8楼,两家住得近,关系又好,林绛没少来蹭饭。
沈宴家今天吃的火锅,林绛一进门就被味道勾得眼睛发直:“静姨,是辣锅底啊!”
“就知道你喜欢。”李静从厨房出来。
沈宴一阵叫屈:“我觉得你才是我妈亲生的。”
“不吃就滚。”李静一个眼刀丢过去。
“阿姨,你做饭可比我亲妈做的好吃多了。”林绛狗腿道。
“别看你妈开了个餐厅,做饭还真不如我,”李静递给林绛一碟蘸料,“你要是喜欢,认阿姨当干妈,或者以后干脆给阿姨当媳妇得了,天天都可以吃。”
林绛捞肉的手一顿,下意识去看对面沈宴的脸色,火锅雾气缭绕的,也没看清。
她刚想胡侃一句“沈宴可看不上我”,沈宴就开口了:“那我替她选了,还是做你干闺女吧,祸害你一个人就得了,可别祸害我。”
林绛气得直瞪眼:“沈宴,你是不是觉得阿姨在这儿我不敢揍你?”
话刚说完,李静就乐了,伸手朝沈宴后背拍了一下:“不用你动手,阿姨先替你收拾他。”
沈宴夸张地嗷嗷叫。
林绛则在一旁笑问:“叔叔怎么还不下班?”
“哦,我让他去超市买两块鸭血,应该也快回来了。”李静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林绛“哦”了一声,便又低头去吃饭了,完全不理会在一旁叫屈的沈宴。
这一顿饭吃得倒也热闹,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
林绛带着一身火锅味回家,收拾了一番之后,都快晚上10点了。她的肚子又开始疼,果然来大姨妈还是不能贪吃辛辣。
第二天早晨,林绛还是不舒服,早功都没起来做,实在没法去上播音小课了,只好给成老师打电话请了假。
就这么在家躺了两天,周一,林绛精神抖擞地去上课,班主任早就等在教室了。何莱趁班主任去走廊的空当,转头对林绛说道:“一会儿升国旗,姐们给你指指16班那个帅哥。”
不过后来何莱扫了16班几圈都没找到人影,还因为老是乱动,默默承受了班主任好几个眼神杀。
最后帅哥没看到,林绛倒是看见前两天下午放学遇见的那个女生了,她扎着高马尾,明艳又有气质,正在主席台进行国旗下演讲。
周围的女生在小声讨论:“她是不是化妆了?”
另一个女生回道:“没有吧,今天她是主持,不怕被抓典型啊?”
先开口的女生又回了一句:“那可不一定,我可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何莱转过头,悠悠说道:“真酸。”
林绛忙催她回头。
而主席台上女生恰好结束演讲,落款是——
高三5班赵思意。
林绛没想记住,但就是记下了。
周一这一整天,班里都在讨论成绩什么时候发,结果直到周三体育课前,成绩才下来。
林绛一行人磨蹭在教室后边看成绩,体委李凯一直在教室清人,喊了两嗓子“快下去上体育课了”,就往后边来了。
他个子高,一头扎进人堆里,很快挤到前头,扫了两眼成绩单:“哈,我这回第40名,进步了。”
“人家何莱第11名,林绛第17名,人家骄傲了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考这名次的是你呢,”李凯敲了一下李娜头顶,“来来来,我看看,哦——原来某人第37名啊。”
“你再说一句?”
“你叫我说我就多没面子啊。”
“是吗……”李娜露出一个凶笑。
“疼。”李凯被狠狠拧了一下。
何莱和林绛无奈地相视一笑,她俩早就看惯了这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场面,也不劝,互挽着手臂说着悄悄话下楼去往操场。
“你英语成绩有点拖后腿吧?”何莱问道。
“这次比上次考得多呢。”林绛叹气。
“英语77分,语文数学都110分以上……我要是英语老师我吃了你。”
林绛脑补了一下英语老师那张动怒的脸,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结果好巧不巧,后边忽然传来一声:“牛啊,兄弟,英语145分。”
林绛惊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两个女生同时转头去看究竟是哪位大神考这么高,结果林绛只是一瞥,心跳就漏了半拍——
江为风。
林绛想起他名字的时候自己都怔了一秒。
三个男生并肩而行,中间的那位高瘦显眼,边走边漫不经心地看手机,或许是低头的缘故,发梢有点遮眼。
就是他。
何莱也只瞥了一眼,就一把攥住了林绛的手,压低声音说:“后边中间那个就是16班新转来的帅哥!”
林绛惊讶得愣了一下:“这么巧?”
“什么这么巧?”何莱抓住字眼。
林绛这才反应过来:“哦,没,我说我们一下楼就碰上了,真巧。”
何莱说:“可不是嘛!”她整个人激动得都快飞了,连前边老师喊站队时,都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这堂课老师先排了下队形。
林绛站在第三排,第四排是男生,江为风就站在林绛斜后方,几个男生正同他说话。他声音还是懒懒的,很随意,每次回话都不会说太多字,却没让人觉得不礼貌。
不过林绛倒没什么多余的心思一直去听他们说话,因为体育老师的声音更“吸引”人——
“今天咱们来测一个男子1000米,女子800米啊。”
下边顿时炸开锅了,遍地哀号。
“都啊什么啊?我看咱们两个班男生少,一会儿男生先跑。体委出列,带大家做准备活动。”
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林绛更是紧张得小肚子疼,她体育一直很差劲,又加上一个暑假没运动,等下不得跑瘫了。
她蔫了吧唧地刚刚开始做伸展运动,就听见后面的男生压着声音说话。
“江为风英语145分。”
“啊,抄的吧?”
“你以为我是你啊。”
“石头,你以为风哥是你啊?”
“风哥不可能抄,他数学36分,语文54分,要抄干吗不把这两科也抄了?”
“啊?合着你的数学连风哥的英语零头都没赶上啊……”
一群人听着就一阵笑。
“一会儿球场虐死你。”
身后响起石头咒骂的声音,听着是不想让大家继续侃下去,语气却不在意。
林绛忍不住一笑,又好像意识到什么,借着手上换动作掩饰过去了。
那天,林绛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眼底总是能捕捉到这个叫江为风的人。
他旁边的男生叫石头,中等个子,很壮,看起来和他关系不错,旁人都叫他“风哥”,石头有时候叫他“疯子”。
石头说:“疯子,赵思意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江为风摸着鼻子回道。
过了会儿,要候场起跑了,石头又问:“你看小姑娘都往你这儿瞅。”
江为风转身就轻踢了石头一屁股:“这很意外吗?”
一句话,坦荡中带着傲气。
林绛忍不住暗暗做了个鬼脸。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好面子,一边又想吸引女生们的注意力,一边又对“某某是不是喜欢你”这种问题假谦虚。
江为风倒是诚恳。
不过,林绛随之便知道了为什么这人的气场和性格如此张扬。
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娜要用“荷尔蒙”形容江为风了——那1000米,他跑起来真就像一阵风,引得围观的女同学们眼冒红心,一小半的女生都在议论,看上去也很激动。
可无奈体育老师在场,她们想喊又不敢喊地憋了大半场,直到最后100米冲刺时,大家才借着给本班男同学加油的机会,朝最前边的那个人猛喊“加油”。
当他以第一名飞跃过终点,第二名还落后他半圈时,全场喝彩。
第二位越线的李凯喘着粗气说女孩子们都一样!李娜张牙舞爪跑上前骂他,再加……递水。
这回,江为风倒是真威风。
而林绛就狼狈了……
明明看着江为风跑得轻松,跑完还面色不改,可轮到自己怎么就越跑越迈不动步子?腿上像灌了铅,整个胸腔也都像给烟烫了似的,疼得要命。
最后跑是跑完了,倒数第三。
林绛跑完后就下意识去整理头发,边整理边看四周,却没看到那抹身影。
自由活动之后,李娜和一群女生叽叽喳喳跑去东墙角的涂鸦区玩。
林绛听沈宴说过,那片涂鸦区,一开始是有人在墙上留言表白,而学校也没有加以制止,久而久之,留言的人多了,竟成了三中最有名的一个新生打卡地。
十几岁的年纪,不就偏爱浓墨重彩的爱恨情仇吗,一份喜欢,就算是不被接受,也需要观众来安慰。
但林绛觉得没意思,喜欢一个人,要么就说给他听,求一个落子无悔;要么就谁也不让知道,往事终会被岁月的洪流冲散。
林绛拉着何莱在操场上歇了好一会儿后,才起身回教室。
班里有几个女生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一听见门响,对话就停了。她们齐刷刷地看过去,一见进门的是何莱和林绛,又都松了口气。
林绛拿着杯子去饮水机边接水,那边女生的话争先恐后往耳朵里涌——
“听说5班的赵思意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谁是赵思意?”
“你不知道赵思意?学生会体育部蓝竟宇的女神啊!前两天升旗还演讲来着。”
“听说江为风转学过来就是因为她。”女生后半句压了压声音,更显得欲盖弥彰。
“我朋友高一和江为风同班,听说江为风和赵思意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身后的女声此起彼伏,林绛就这么端着水杯看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正蓝,正巧有风吹散了一团云,几只鸟飞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