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天色氤氲,宋泠泠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离去。
如同往常,从不回头。
关上门,她收拾好江逐换下的衣服。
在洗衣机的涡旋声里,宋泠泠呆呆坐在沙发上,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像。
不知坐了多久,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宋泠泠拿起一看,是杂志社的编辑林海。
她连忙接通,林海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宋泠泠,稿子呢?怎么还没交来?”
宋泠泠一看时间,才七点。
但她没反驳,只是说:“我马上发给你。”
“快点。”说完,林海就挂了。
宋泠泠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没事的,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打开平板,宋泠泠看着昨晚画完的漫画。
有人说,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只有邂逅。
《兔和猫》是她和江逐结婚后开始画的连载,也是她第一次画长篇漫画。
她期望自己是行侠仗义的黑猫,而江逐是治病救人的白兔,像故事里一样相遇相知……相爱。
可现实是,这只是她编织的一个自欺欺人的故事。
唇边溢出一个苦笑,她在黑兔的身后加了一句心里旁白:其实,遇见你才是我人生最大的侥幸。
将漫画发给编辑,宋泠泠打开新文档准备画下一话,可刚一动笔,平板上又滴落了几滴鲜血。
毫无征兆,只是刺目猩红。
抽出纸巾堵住鼻子,她有些怔然。
……流鼻血越来越频繁了。
到了晚上,江逐出人意料的回了家。
“你看看。”他拿着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平静而漠然,像谈一桩生意似的。
“离婚后,所有的婚后财产一人一半,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
宋泠泠翻着合同,实际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在江逐不耐的眼神中,她心中涌起一个想法:“房子可以留给我吗?”
这是她和他的婚房,他们一起住了三年,她不想卖掉,也不想搬走。
江逐挑了挑眉,宋泠泠有些局促:“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钱,买你的那一半,可以吗?”
江逐定定看了她两眼,没问为什么。
“随你。”他淡淡道,“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就签字吧。”
他很忙,今天为了这件事难得请了假。
“明天一早,我们去领离婚证。”
说完,江逐就站起来准备去浴室。
青白灯光投射出他宽阔的背脊,宋泠泠突然觉得委屈,莫名的情绪上涌,她站起来。
“你和我离婚,是因为爱上其他人了吗?”
江逐顿了顿,话语没有犹豫。
“是。”
一个字,宣判了她爱情的死刑。
像当初领结婚证那样,离婚也是在一个不明媚的早晨。
明明还是工作日的早上八点,办理处外便排起了长队。
可这么多人里,宋泠泠发现,自己和江逐还是排在了第一。
九点,大门打开,两人坐在了婚姻登记员面前。
登记员检查过证件后,照规矩提问:“你们是为了什么离婚?”
江逐淡淡道:“性格不合。”
宋泠泠看着桌上交出去的结婚证,垂下眼睑:“……没有感情了。”
那个‘了’字,萦绕在她舌尖,似乎想制造一种假象,骗自己江逐曾对她有过感情。
登记员听多了这种理由,见江逐不停看手表,皱眉问:“有急事?”
江逐微怔:“抱歉,我十点还有个手术。”
登记员看看两人。
一个冷漠无比,一个心魂垂死。
他叹着气收起表格:“那行吧,离婚冷静期三十天,三十天后,你们准时一起来领离婚证,逾期就会撤回离婚申请。”
办理完,也才九点十八。
江逐习惯性的为宋泠泠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宋泠泠迟疑了一步,停下了。
“你快去医院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江逐只犹豫了一瞬,便关上车门,干脆的说:“行,我先走了。”
尾气喷在宋泠泠脚边,她目送江逐远去,鼻尖酸楚不已。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泪意,这时,一滴鼻血却滴了下来。
砸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回事……”她有些慌乱,无措的蹲在路边,仰着头。
直到用完一包纸巾了,仍是无用。
宋泠泠只好匆忙打车去了医院。
南城第一附属医院,脑科。
宋泠泠拿着重新拍的片子,她攥紧手看着郑医生紧皱的眉头,像一个被套上绞刑绳的可怜囚徒。
好半天,郑医生才轻声道:“我们可能要把化疗的时间提前。”
宋泠泠怔住了,喉咙发紧:“提前多久?”
“明天,你做好准备。”
宋泠泠从诊疗室出来,视线茫然的看着走廊的白光灯。
灯光冰冷而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