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洐嘴边噙着笑,你不但是个美人儿,就连心思都是通透的。
姜姒怃然,大公子待她好,她唯有舍身图报,哪里还能让大公子为难。何况,她低着头道,我在大公子心里没有那样重的分量,值得他为我放弃二公子要的东西。
若他不肯,留你也无用。他用鞭子拨弄着她的衣领,凉凉薄薄命令道,脱掉。
姜姒乍然抬头,自己惴惴不安又惶恐的样子完完整整地落入他那一双幽不见底的凤眸星目中。她早便知道许之洐是怎样的人,坊间传闻他阴狠暴戾,尤好女色。尤其有人说乾朝是篡位了庆朝的国,根基不正,也难怪有二公子这种骄奢淫逸之徒。
果然,他毫不费力地便将她的领口撕开,露出纤细的脖颈和雪白的肌肤。须臾便提高了音量,要我动手?
公子不必!姜姒慌乱地解开腰间的丝绦,发髻上的白珠流苏垂在耳畔颤颤悠悠。她偷偷瞄他,猝不及防撞上他泛着寒意的眼神。他眸子微微一眯,隐隐透出不耐。她便不敢再拖磨,慌忙褪下袍子。
腰间虽还有衬裙可以遮蔽,上身却只余一件抱腹。三月里春寒料峭,姜姒打了个寒战,脸侧向一边,双手紧紧挡在胸前。
再月兑。他那上位者的压迫感叫人不敢反抗分毫。姜姒在许鹤仪身边向来受到敬重,亦从未在男子面前宽衣解袍。褪去外袍已是迫不得已,若是再脱下去,便是寸缕不着,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姜姒又惊又怕,泪珠儿便噙在眼里打转。她极力忍着,不肯让眼泪滚下来。
怕了?他戏谑地问。
若是不可避免,倒不如坦然一些。姜姒纤细柔弱的身子里一向是坚韧勇敢的,她含着泪仰起头看他,没露一点怯,不怕,二公子是君子。
她紧紧闭上眼,暗咬着牙,一狠心把抱腹解了,随即双手环胸,眼泪便顺着脸颊滑下来。
又听他道,抱腹留下,袍子穿上。
姜姒如蒙大赦,睁开眸子发现许之洐竟然不知何时背过了身去。
还算是个君子,看来传言也不能尽信。姜姒这样想道,当即捡起外袍,匆匆穿上。只是,没了抱腹和衬裙,只余这件宽松又单薄的袍子着于身上,稍稍俯身,便能叫春光一览无余。
伯嬴。许之洐唤道。
旋即有人进门,垂着头,不敢四下张望。
送去交给许鹤仪,明日早朝前把东西送来,我便可完璧归赵。否则,必叫人先奸后杀,尸首亲自送进他的府邸。
他生的丰神俊秀顾盼生威,偏偏却是这般刻薄寡恩的人。嘴里说着云淡风轻的话,却把他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
三月初尚春寒料峭,夜里尤其寒凉。姜姒蜷缩在那古铜灯柱后面瑟瑟发抖,挨过这一夜,翌日一早那人便要定她的生死。
这一夜,月凉如水。姜姒半睡半醒,十分难捱。
乾朝立国不过十余年,皇帝虽年迈,却也奇怪,既不立太子,也不封王侯。近些日子,宫中传闻皇帝咳疾愈发厉害,身子只怕不济,因而有意要选立储君。大公子二公子算是兄弟几人中势均力敌的,皇帝虽最属意大公子,然二公子为夺嫡,可谓是步步紧逼。
晨光熹微,天光就要大亮,然而外头安静地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大公子没有来。
姜姒心中酸涩,足足吊了一夜的心开始一点点沉下去,不知要沉宕到哪里去。
榻上的人已经醒来,他戏笑地看着蜷缩了一夜的美人儿,漫不经心道,在他心里,你还是输给了权力。
他虽在笑,却令人畏怯胆寒。
姜姒怃然,奴婢身份卑微,原应如此。
许之洐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若求我,我或许会怜惜你。
姜姒听不出这话的真假,只怕求了他,他又开始奚弄自己,便问,公子当真?
自然。他的话凉薄寡情,不带一点温度。既是求人,就得跪下。
她的衣衫单薄裸露,那曲裾深衣的袍子在身后虽能护住脚踝,在前端却只堪堪遮住大腿。若是跪下,那袍子必然岔开,只怕两条玉杵似的腿都要暴露在他的眼下。
她困心衡虑,郁结难受。五岁那年,她目睹了亲人一个个在身旁死去。刀剑铮然,哭声发聩,殷红红的血喷溅到她的脸上、身上。那时垂危的母亲死死抓住她的手,叫她活下去。
活下去是为了什么?母亲还没有说,刹那间便被刺穿胸膛,那尖锐的剑锋穿透母亲温热的躯体直冲冲地朝她逼来。
姜姒当然要活下去,她要活下去见大公子,这是她活着的意义。
跪下求他又算什么?
姜姒从灯柱后面出来,垂着眸子,双膝一屈便跪了下去。如她所料,丰满的双峰与雪白的双腿完整地暴露在许之洐面前。她面红耳赤,抬起宽大的袍袖紧紧遮挡。
许之洐却偏偏拿掉她的手,蹲下身来,细细欣赏。温热的鼻息喷到她的脸上,姜姒将脸别向一侧,心神微乱。
世人皆言二公子尤好女色,果不其然。
她已十六岁,虽对男女之事不甚了然,但此刻身子里出现的异样,已令她无地自容。
幸亏此时传来脚步声,伯嬴立在门外道,公子,人来了。
姜姒兀自回头,大公子心里终究是有她的。她心下欢喜,起身便要向门外奔去。
虽无人拦她,但姜姒却兀然止步。眼下她衣衫暴露,这样出现在清隽高华的大公子面前,终究是要污了他的双眼。
许之洐的眸光瞬间冷了下去,冷笑一声,讥讽道,状若女昌妇。
姜姒涨红了脸,下意识地挡住身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大公子既然来了,还请二公子赏赐一件衣裳。
不急。他风淡云轻地笑着,朝门外吩咐,伯嬴,朱雀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