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尖锐的声音,梅小芒眼中闪过厌憎之色,来人是大娘邓巧翠,最为贪婪无耻。
梅守礼听见敲门声,顾不得去管梅小芒,一瘸一拐的冲着门边走去。
梅小芒见此,眉头蹙的更紧,站原地未动。
大门打开,梅守礼的娘方氏走进,她背后还跟着梅守礼的大嫂邓巧翠。
邓巧翠进院,大嗓子嚷说,守礼,那贱女人真跟着野汉子跑了?
方氏一对三角眼瞠着梅守礼,骂说,早就说那贱妇不是好玩意儿,瞧瞧,害你摔断腿,她自己跟着野汉子跑了,不仅害惨你名声,也叫咱们整个梅家跟着丢脸!
该死的扫把星,好快便要交耕税了,你们家没钱没地,她自己倒拍拍屁股走了,之前劝你休掉她你怎么也不听,我看你如今怎样办?
她如老树皮一样的手指点着梅守礼,口水乱飞。
梅守礼低着头,只搓揉着一双大手,一声不发,只是脸面上的褶子更深了。
实际上距交耕税还有俩月,可如今他家穷的半个铜钱都没,面瓮洞窖也全都空的连耗子也不愿光顾,俩月时间,他怎样也找不来税钱亦或是食粮。
这是要将人往死路上逼啊!
邓巧翠端详着三间大瓦房,分毫不掩盖脸面上的贪婪,平平的五官配上满脸黑麻更显的丑陋无比。
她端详完后才看向梅守礼,话中透着三分幸灾乐祸。
之前想着将小芒嫁给老姜家的二儿子,好换些彩礼当税钱,可如今沈芙蓉跟着野汉子跑了,有这般的娘亲,就算老姜家的二儿子是个傻瓜,老姜也不会答应小芒嫁过去!
姜家是村庄中的屠夫,每天杀猪拉到镇子上卖肉,在镇子上已然买了套小院,是村庄中除了里长一家最富有的人家。
姜家的二儿子姜玉宝是个傻儿,智商最多六岁,并且还喜欢动手打人。
就算这样,村庄里也有女孩想嫁他,姜家日子富有,餐餐都有肉吃。
可姜玉宝偏偏看上了梅小芒。
他看中的,倒不是梅小芒的相貌,而是她煮饭的手艺。
沈芙蓉在村中是出了名的厨艺好,谁家有个喜丧大事都找她去掌勺做菜。
梅小芒自小跟着娘学,也练就一手好手艺,姜玉宝有一回吃了她亲手做的杀猪菜,从此就缠上她,非要娶她。
可沈芙蓉跟梅小芒都不答应,与其嫁给一个痴儿,她们宁肯过苦日子。
只是如今......
沈芙蓉跟着野汉子跑了,有这般的娘亲,即使是梅小芒想嫁姜玉宝,姜家也不会答应了。
梅守礼听到邓巧翠的话,身体一震,后背更加佝偻了三分。
梅小芒已然十四岁,眼看便要说亲事,如今闹出这般丑事,以后梅小芒可怎样嫁人?
依我看啊,你也不必愁,人家姜家不要小芒,可以将她卖去镇子上,那里的大户人家不是要丫环么?邓巧翠又开口,这次目光紧紧看着梅小芒,眼中是掩盖不了的鄙夷。
卖啥卖?除了妓院,哪家富户会要这样大年龄的女孩?方氏开口,说出的话比邓巧翠的更毒。
梅守礼听言,终究看向方氏,气地发抖,娘亲,你好赖是小芒的亲祖母,你怎能这样咒骂她?
方氏夸张地叫了声,我这是为你好,你居然说我老太婆是咒骂你,我好心喂了狗!
不卖小芒,我看你拿啥去交耕税!
伴着她这夸张的口吻,喷出的口水扑了梅守礼满脸。
就凭小芒那张脸,卖到妓院少说能赚30两,30两足够你交耕税,还可以把之前给你看病卖掉的良田赎回!
娘亲,小芒可是你亲孙!梅守礼身体抖地像筛糠。
啥卖不卖的,全都坐下,坐下商议,怎样也到不了卖闺女的关口呀。邓巧翠开口和稀泥。
她说着,眯眯眼往大瓦房上瞄,口中说,守礼家除了小芒,还有些值钱的物件,现在又不是真山穷水尽了,何必卖闺女呢,传出不被人笑话死!
梅小芒冷眼看着这俩人的表演,唇角弯起,浮现讽刺的笑,祖母,你不是一贯对外宣传,你最宠我父亲这儿子么?如今我父亲被逼地要卖闺女了,你为什么不拿出私房钱帮他度过难关呢?
叫自己掏钱?
方氏听到这话一呆,随即狠剜了梅小芒眼,拍大腿说,老天,我的命好苦呀!日日夜夜为守礼一家操碎心,这会却被一个小丫头说不重视守礼,老天,您开开眼哟,降下天雷劈死那一些黑心肝的人吧!
梅小芒站原地,冷眼看着方氏干嚎,纹丝不动。
梅守礼低着头,一声不发。
他平常孝顺又老实,可这会老婆跟着野汉子跑了,方氏又逼他卖闺女,这会他着实是没法像从前那样,见到方氏嚎便去劝,就去妥协。
一直以来,家人至亲全都是他做事的底线,他乐意吃苦,可卖闺女这事他决对不干。
邓巧翠见此,小眼又环视了遍梅小芒家亮堂的瓦房,劝说,我说守礼,咱娘也是为你好,如果不交税钱,是要服苦役的......依我看,也不用非要卖小芒,你不是还有这间屋子么,去年才盖的,簇新簇新的,要是卖,少说也可以卖20两。
巧的是,你大侄儿也应该定亲了,咱梅家老宅没有地方住,不如你将屋子卖给我跟你哥,届时咱们父亲娘亲也过来一起住。
咱都是一家子,看在父亲娘亲的面子上,你再少要几两,15两,怎样?
梅小芒听言忍受不住笑,果真,之前所谓的卖她去大户人家只是幌子罢了,知道梅守礼做不出这等事,这方氏跟邓巧翠的最后目的在她家的房子上。
去年冬天花了30两盖的屋子,这会15两便想买走,真是如意好算盘!
懒的跟这俩俗妇掰扯,她说,父亲,去请里长来,叫他给评理,就说我娘亲刚走,我祖母就逼你将我卖到妓院,我大娘逼你卖掉屋子。
唉哟!方氏听言,大叫,干脆一屁股坐地面上,嚎说,老天呀,我不想活了,好心当成驴肝肺,被这丫头当作是图谋财产,老天呀,你快降下天雷劈死这不孝的贱种吧!
梅小芒厌憎的蹙眉,正想再催促梅守礼,门边却是出现了一道挺拔的影子,抬头看去,居然是里长家的殷四郎。
殷四郎手里还牵着梅小芒的弟弟梅小枫,他示意门边围观的几个妇女闪开,抬步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