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汐方才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案,而且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万无一失。
她抬头看着他,泪眼朦胧:“我受枪伤的时候用了太多刺激性药物,那些药物的成分会在我体内留很长一段时间,对胎儿是有影响的,你能接受生下来的孩子不健康或者天生有缺陷吗?”
江司承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是因为这个,你才不想要他(她)的么?”
时汐含着眼泪苦笑:“不是我想不想,是不能,没得选择。算起来正好是在那段时间怀上的,要生下来的话,赌的成分太大了。我是医生,这方面我比你懂。”
他沉默了,良久都没吭声,或许是她眼里的泪光让他确信她也是不舍的,他心乱了,走到车外点了支烟。
时汐隔着车窗玻璃看着他,眼泪扑扑的往下掉,怎么都收不住。
她说的是实话,不算撒谎和欺骗,但有一点,孩子不健康的几率和健康的几率占比,后者比较大,这点她没说,就当不想赌吧,也能减少一些她自己心里的负罪感。
过了一会儿,她打开车门下去,从身后抱住了他:“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以后还会有的。”
他握住她放在他腰间的手,终于做了决定:‘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手术。’
目的达到了,可他表现出的不忍的态度,让时汐很痛苦。
就好像她才是恶人,要杀掉他们的孩子。他难道不只是出于报复么?怎么到最后,是她看不懂他了?
这一晚,时汐是在他房间睡的,两人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拥着她睡觉,手一直放在她小腹,仿佛在感受那个还未成型的生命。
一整夜,时汐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第二天早上,她睁眼便看见他拿着她的孕检报告单在仔细端详,她昨天并没有把单子丢掉,他许是想看看孩子现在是什么模样吧……
看到这一幕,时汐再次红了眼眶,没敢出声。
她的主动坦白其实是带着心机的,她受枪伤是为了他,他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愧疚,如果是因此才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他大概率会同意,这也是她敢坦白的原因,事实证明,她算计对了。
许久之后,他才放下报告单回头,见她醒了,他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眸子里像是一汪寂静的潭水,毫无生机,嗓音也是沙哑的:“醒了就起来吧,我带你去医院。”
时汐有那么一瞬间后悔了,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可她知道,她不能。
去医院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直到医院,都没松开。
看着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微微颤抖的手,时汐迅速移开了视线,她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从前不管什么大风大浪,他何时手抖过?
进手术室前,时汐终于绷不住退缩了,她扑进他怀里,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哭,心里蔓延开的痛苦像是淬了毒的利刃,一刀刀将她活剐。
他抬手回抱住她,无比的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没事,我在呢……”
最后,时汐还是去了,踏进了那间能结束小生命的操作室里。
这算不得什么大手术,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麻醉剂混合在点滴瓶里一点点流淌进她身体,很快她就没了知觉。
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她醒来了,她知道,结束了,肚子里的孩子被拿掉了,连昏睡着,她的眼泪也没干过,浸湿了枕头。
还有剩下没打完的点滴,江司承一直陪在她旁边,等输完液拔掉针管,他沉默着带着她回家。
他答应带她来做手术的时候,没有考虑太久,然而后来的沉重,两人不知道要背负多久。
将她送回家安顿好,江司承就去公司了。
时汐躺在床上给李瑶发了条信息:孩子拿掉了。
除了李瑶,她找不到人诉说心里的苦楚,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那个小生命的存在,就这么仓促的决定了舍弃。
李瑶或许在忙,没有立刻回复,过了几分钟才打了电话过来:“什么?怎么这么突然?江司承知道吗?”
时汐萎靡的说道:“他知道,是他陪我去的,我告诉他前阵子我受伤手术用了太多药物,对孩子有影响,他就答应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