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隆三年元月十五,长安。
元宵佳节,按照惯例,皇帝要带着皇亲国戚在承天门燃灯祈福。
公主府外。
大长公主颜清君独自站在马车前,眉目微蹙问侍女翠菊:“驸马呢?”
翠菊面露难色:“回公主的话,驸马说他喝醉了……”
颜清君眸光一黯:“知道了。”
说完,她便上了马车。
马车汇入长安街的喧嚣,一炷香后,在宫门外停下。
颜清君刚从车上下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
她转身望去,只见驸马谢倾尘策马而来,所过之处皆是受到惊吓的百姓。
嘶鸣的马越来越近,颜清君却不闪不避,面容镇定。
眼见就要撞到她,谢倾尘勒紧缰绳,此时马头离她已经不到三尺。
谢倾尘跳下马:“给长公主请安。”
他行了礼,但语调轻浮。
颜清君眼底微涩。
从成婚至今,谢倾尘从来只称呼她‘长公主’。
好像对于他来说,自己不是他的妻子,只是先帝强行赐给他的长公主。
颜清君摸着急躁的马,淡问:“你不是喝醉了吗?”
她戎马十余载,安抚马匹再轻易不过。
谢倾尘懒洋洋拱了拱手:“喝了点小酒,公主莫怪。”
疏离不在乎的语气刺的颜清君心口一紧。
她攥了攥袖口,移开视线朝宫门走去:“进宫吧。”
她本将门之女,十四岁时便上阵杀敌。
爹娘兄长皆战死沙场后,先帝将她认作义女,位同嫡公主。
六年前,先帝重病,临终前赐婚两人。
婚后,她才知晓,满心欢喜的只有她一人罢了。
崇华殿。
“参见皇上。”
颜清君刚行礼,便被皇帝萧寒宸搀起:“姐姐,节后朕便能亲政,你搬回宫中吧。”
闻言,颜清君笑了笑:“姐姐已经嫁人,皇上也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般了。”
听见“嫁人”二字,萧寒宸眸底划过一丝幽暗。
这时,一太监跪道:“皇上,摄政王不来了,说是……说是病了。”
摄政王萧墨执,乃是皇上的亲叔叔。
如今萧寒宸将亲政,与摄政王自然关系紧张。
“让太医去瞧瞧。”颜清君皱眉嘱咐。
萧寒宸握住颜清君的手,意有所指的问:“姐姐会一直在朕身边吗?”
“臣绝不敢负君恩。”
谢容辞看着面前的两人,似笑非笑地抿抿唇。
承天门。
放眼望去,整个长安城被橙黄色光芒笼罩着,为瑟瑟冬夜增添了几分暖意。
萧寒宸缓缓登上城门,身边跟着最受宠的妆妃。
颜清君停下脚步嘱咐侍卫:“你们当点心,小心走水。”
“是。”侍卫挺直胸脯。
她点点头,转过身,却撞上谢倾尘望向前方的深情目光。
这份鲜少的深情全部停在了妆妃身上。
这一瞬,颜清君的心如沉浸了冰窖,寒凉刺骨。
她走上前,挡住谢倾尘的目光:“改变主意进宫,就是为了见她?”
“微臣是驸马,眼里只有公主才行。”谢倾尘淡淡道。
眼里是公主,心里呢?
颜清君强忍着心尖苦涩,语带警意:“她是宠妃,你是驸马,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话似是撕开了谢倾尘玩世不恭的皮囊,骤冷的声音带着抹憎恶:“公主贵人多忘事,早在三年前,您就已经警告过微臣了。”
妆妃是礼部尚书之女,也是谢倾尘心爱之人,三年前被尚书献入宫中。
可在谢倾尘看来,这是她一手促成的。
颜清君心口苦涩,移开视线:“要点灯了。”
点天灯,寓意天命。
这也是萧寒宸亲政前第一次点天灯,以往都是摄政王代点。
萧寒宸拿着火引,望向与谢倾尘亲密地站在一起的颜清君,眼神晦暗。
天灯升空,颜清君闭上双眼祈祷:“天佑皇帝,国泰民安。”
突然,城门下的百姓惊呼起来。
颜清君一愣,抬头望去。
萧寒宸点燃的天灯竟迅速落下坠毁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