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龙的手电还亮着,刺眼的白光将石棺内部照得通亮。
他仰头看着上方厚重的石头棺盖,表情颇为凝重。
燕子面若寒霜,咬牙跺脚愤愤说道:何阿贵!瞧你毛手毛脚的,这下麻烦了吧!
何阿贵自知做错事,低眉顺眼一副衰样,不停用蚊虫般细小的声音解释着: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
他口中说个不停,身体也慢慢向后退去,想要离自己闯祸的棋盘远点。
这家伙光顾往后躲,也不知道看路,脚下一个拌蒜跌了出去,发出一声惊呼:诶呦!
哗啦!
伴随何阿贵的惊呼声,还传出了陶器破碎的声音。
陈启龙循声望去,只见何阿贵坐在一个破碎的陶俑之上,身下满是陶俑碎片和惨白的人骨。
他手拄着地,面色有些惊慌,嘴角微微冲动,不知是被人骨吓到了,还是被破碎的陶片扎了屁股。
龙哥,这陶俑内怎么还有人骨呢?燕子神情略显疑惑。
陈启龙淡定瞥了何阿贵一眼,看他没死就扭头继续观察六博棋局,这里应该是处椁室,那些陶俑都是殉葬之人,和墓道内的浮雕一样。
何阿贵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先前与冯老太爷尸体的数次亲密接触,现在面对骷髅他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他泄愤般地对着地上的白骨踢了一脚,口中不满的抱怨:秦朝人还真是变态,一个墓室整这么多门道,还搞活人殉葬,太野蛮了!
燕子被这番推卸责任的话气得够呛,当即反怼: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瞎胡闹,我们至于被关起来吗?
我何阿贵梗着脖子想要狡辩,但话在嘴边徘徊半天,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没办法,谁让自己惹祸是事实呢,别人说就说两句吧。
为了避免尴尬,何阿贵不再和燕子纠缠,他快步走到陈启龙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龙哥,对不起,都怪我不听你的话,害得咱们被困在这,你看这棺盖还能打开吗?
陈启龙笑着拍了拍何阿贵的肩膀,安慰道:别垂头丧气的,我既然能带你们下来,自然会带你们出去。
说完,陈启龙指了指六博棋局:刚才咱们都在看石棺,没注意棋盘变化,你们看这棋盘上除了阿贵刚刚动过的棋子,还有一枚棋子被移动了。
何阿贵与燕子闻言眼睛瞪得溜圆,仔细的打量起六博棋局。
只看了两眼,何阿贵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他惊慌地说道:龙哥,这这个棋子不是我动的啊!
陈启龙摆摆手,示意他淡定一些,又扬起下巴示意何阿贵和燕子去看棋盘前的木制人偶,口中解释道:汉朝废黜百家之前,中华大地各种家族学派极多,其中墨家以机关术著称,这人偶和六博棋局应该就是墨家机关术所制,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破解棋局石棺便会开启。
再看人偶,姿势果然与刚才不同,原本正襟危坐的人偶,此时有一只手悬在棋盘上。
不仅如此,人偶胸口的位置还开了个洞,露出一副竹简。
陈启龙的目光从竹简上扫过,又看了看棋局和棺盖,心中确定这竹简肯定有问题。
否则为什么早不出来晚不出来,棺盖一合就出来。
他带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竹简取出,竹简大概成人手臂般粗细,上面刻着大片的小篆和图案。
陈启龙端详片刻,脸上露出笑容:你们看,这还有份棋谱呢,破解棋局应该不难。
何阿贵可没这么乐观,他颓然坐倒在地,看着棋盘满脸愁容道:可如果解不开这棋局呢,咱们三个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你想的太轻松了,饿死还得六七天,我们如果解不开棋局,可能一天都活不下来。
未等陈启龙回话,燕子先开口了,她不知何时点燃了一根蜡烛,将蜡烛高高举过头顶,尽量靠近棺盖。
燕子的眼神中满是担忧,解释道:烛火靠近棺盖没有丝毫晃动,代表棺椁内是完全密封的,根本没有空气流动,棺盖上留下的黑色,也是蜡烛燃烧不充分的表现,这说明棺椁内的氧气含量很低,如果我们不能及时逃出去,会被活活憋死!
坐在地上的何阿贵脸色巨变,他嘴巴大张,却未发出半点声音。
窒息而死是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
呼吸困难会使人抓狂,死亡的逐渐逼近更会令人崩溃。
何阿贵脸上的惊恐被懊恼取代,他将头深深地低下,双手扯着头发,痛苦的喃喃道:都怪我,是我害了你们
原本盯着棋局的陈启龙,闻言抬起头,对着何阿贵郑重其事的说道:阿贵,别担心,哥一定带你出去的!
陈启龙的声音坚定有力,没有丝毫慌张。
富有力量的话让何阿贵镇定下来,燕子也出言附和道:阿贵哥,现在棺椁内氧气不多,咱们还是少说点话,让龙哥多点时间破解棋局。
何阿贵倒是听话,伸手比了个OK,直接蹲在了陈启龙身边不再言语。
燕子盘膝坐在陈启龙对面。
两人看着陈启龙和地上的棋盘,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棺椁内鸦雀无声,陈启龙手拿竹简盯着六博棋局认真研究。
这东西失传了上千年,纵有棋谱可以看,学起来也难得很。
陈启龙看了许久,终于开始行动,他心中默念棋谱口诀:张道揭畔方,高玄屈究张。
手中则拿起那枚十二面的骰子,将其掷在棋盘上,随后看着骰子上的点数移动棋子。
每当陈启龙下完,棋盘上的骰子便会自行弹起,人偶也会随着骰子显示的点数挪动棋子。
十几个回合下来,木制人偶已经将两枚棋子送到了棋盘中心。
何阿贵与燕子虽然不知道规则,但也能隐隐感到不妙。
他们发现平日里淡定的龙哥,额头上也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局势糟糕!
陈启龙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根据六博棋的规则,只要对方棋盘内占据三子,自己最多只能下个平局。
但仅仅是平局的话,石棺会开吗?
陈启龙再次将骰子拿起,就当他要把骰子掷出时,何阿贵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一脸正色道:龙哥,让我试试吧!
陈启龙闻言一怔,随即点点头。
他知道何阿贵是玩骰子的行家,十岁上赌桌,一玩就是十七个年头,说到对骰子的掌控力,还真没多少人比得过他。
何阿贵拿起骰子在掌心搓了搓,轻轻摇晃,掷了出去。
十二面的骰子在棋盘上转了半点,终于停了下来。
一瞬间陈启龙麻了、何阿贵傻了、燕子怒了。
骰子静静地倒在棋盘上,居然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