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见陈大娘在擦着两个茶白瓷碗,不禁问道:“大娘,您在干嘛?”
陈大娘低声道:“外头有位官人要水喝,我怕他嫌弃咱用的杯子,拿这新碗来盛水。”
一旁整理柴棒的陈箓没好气地嘀咕着:“狗官和狗腿子。”
奚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快到卯时了。
她眼神忽地一暗,呢喃道:“现在先生应该去太学府了吧……”
说话间,陈大娘已经将水倒好,奚容起身走过去:“我帮您端去吧。”
陈大娘摇摇头:“你病还没好呢,难不成两碗水我都拿不动了不成?”
她又转头朝陈箓道:“一会儿吃了早饭,去城里请个大夫。”
“知道了。”陈箓瓮声瓮气地应了声。
陈大娘端着两碗水走了出来,递给傅昀州和陆明:“久等了。”
傅昀州收回视线,接过谢道:“多谢。”
水还入口,他忽然抬起头,眼中划过一丝希冀:“大娘,您可曾见过一十七八岁的女子?”
他伸出手在锁骨处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藕色的衣裙,头上簪了只琉璃步摇,杏眼,右眼角下有一颗小痣。”
陆明震惊地看着他,他是头一回听傅昀州说这么多话。
而傅昀州自己心中也有些许的诧异,他以为他早就忘了奚容离开时的模样了。
一瞬间,心又因这些话起了波澜,还带着点点刺痛。
陈大娘先是一愣,而后琢磨着他说的人怎么这么像奚容啊。
“大人,我儿子昨个儿……”
“娘——!”
忽然,陈箓地一声惊惧地叫声让她浑身一颤,心差点都被叫了出来。
陈大娘转过身,只见陈箓满脸惊慌地跑了出来:“娘!娘!奚容姐姐她……她吐血了!”
“什么?!”
“哐——”
陈大娘的惊呼跟着着那白瓷碗砸在地上的声音同时响起。
没等陈箓和陈大娘反应,一道苍青色的身影已经率先奔了进去。
奚容伏在床沿旁,只觉心肺好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道千疮百孔后,又被灌入铁水,最后痛到让她无法呼吸。
衣襟已是一片血红,然而血还是不断地从口中流出来,不断地湿润着她的衣服。
傅昀州跨了进来,一眼便看见了倒伏在床沿上瘦弱的奚容。
他瞳孔骤然紧缩,哽声唤了一声:“奚容!”
奚容眼眸一怔,疼痛感好像都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是傅昀州的声音,怎么可能是他!
她红着眼,眼中聚起了眼泪,正转过头,却落入一个只有在梦中才感觉过的拥抱。
傅昀州恍如失而复得了什么珍宝,将奚容紧紧地搂在怀内。
他眼角泛了红,本就因风寒而痛痒的喉咙更像是被塞进了棉花一样难受。
微张地泛白薄唇轻颤着,仿佛在说着什么。
他的千言万语还不知怎么说出来,怀中的奚容却用颤抖而又虚弱的声音轻声说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