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宝伸手,用屋檐的雨水不慌不忙地洗了洗手,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我听娘亲提起过燕王殿下的威名,素问您为人清廉,刚正不阿,既然您是燕王,那我就破例带您回去请示一下我娘亲。
他说完,便屁颠屁颠地屋里走去,身后刚捏好的泥人也丢下不管了。
李护卫凑在慕九寒身边,阿谀奉承道:这小家伙的教养还真不错,看样子王爷您声名远扬,深受百姓爱戴呢。
慕九寒心生愉悦,喜不自胜,他弯唇邪魅一笑: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去,不要节外生枝,招待的农户也要好生安顿。
遵命!
岂料小元宝一走到门口,便灵活地蹿进了门里,老远就冲着里面的人挥手,眨眼示意:小团子,布阵!
慕九寒率先进门,身后跟着一众护卫。
他一推门,一盆温水倾洒而下,顺着他的头发丝,从头浇到了脚。
他吐了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水,不对,这水怎么会有一股骚气的味道?
小元宝便冲着慕九寒略略地做了个鬼脸,拉着小团子的胖手就屁颠屁颠地往里面冲,一阵风似的直往远处奔去,边跑边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哈哈哈,原来燕王殿下喜欢喝我的童子尿!
童子尿?
刚刚浇下来的居然是尿!
慕九寒脸色骤变,脸上原本宠溺的笑容也荡然无存。
他居然被尿淋了头?
身后的护卫们也没有幸免于难,小元宝半蹲下身子,眯着眼睛拿起手里的弹弓,对着凌乱的人群便是一通乱打,护卫们腰部,膝盖以及头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捂着头吱哇乱叫。
小团子则是拿来了束成一团团的面粉袋子,借用弹弓直接弹射,把他们全部都弹成了大花脸。
年纪虽小,但是两个小家伙还百发百中,无一虚发,打得这帮人措手不及。
李护卫撸起袖子,艰难地睁开眼睛,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是不想活命了吧,看我今儿怎么收拾你们。
他下意识地撩眼看了看边上的慕九寒的反应,紧张地擦拭着额前的汗,王爷本来就被皇帝骂了,现在还要受这两个小孩的气,指不定会殃及池鱼,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小元宝扭头看了一眼,神情紧张,拉着小团子,屁股一扭一扭地挪动得飞快。
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小元宝,小团子,居然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给我滚过来,我待会就把你打到屁股开花!
小元宝定在了原处,澄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恐,和刚刚嚣张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出几秒,那打骂声更甚:小元宝,你是不是不长记性,还算计到老娘头上来了你自己调皮捣蛋就算了,居然还带上了你妹妹?
啊好疼我的耳朵!我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敢有下次?
这可怜巴巴的惨叫声让人于心不忍。
慕九寒俊脸罩霜,携着身后被打到内伤的护卫们,一瘸一拐地朝里面去准备讨要说法。
雨渐渐停下,院子里的花香扑鼻而来,带着湿润的清香,里面的场景却是别有洞天,绿树红花相掩映,宛若世外桃源。
慕九寒眸底掠过一抹促狭,昂首阔步朝里面走去。
一进门,只见小元宝趴在了凳子上,光着白花花的屁股,哭声震天,一边的小团子拿手背擦拭着眼泪,吓到浑身颤抖。
许长歌手里掂量着棒槌,蹙眉看着慕九寒身后跟着一帮人,雄赳赳气昂昂地逼近。
这五年来,她一直在京兆村,事事亲力亲为,拉扯着两个龙凤胎宝宝,小元宝擅长医药,小团子擅长文史字画,今儿中午,她只是小憩了一会,这两只捣蛋的娃娃便趁着读书之际,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还得罪了官老爷。
她手里拎着洗衣棒槌,正准备对着小元宝的屁股开打呢,没想见到了这五年未曾谋面的夫君。
两人的视线交叠,慕九寒眉头一蹙,心生疑虑,上下打量了许长歌一番,越想越不对劲。
李护卫神色一紧,小心翼翼道:王爷,这里,好像是京兆村。
就是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没有敢继续说下去。
京兆村?这是那个寸草不生的京兆村吗?
五年来,他把这行为不端的女人直接丢在了这荒凉、渺无人烟的小村子上,念及家丑,从未按照王妃的吃穿用度正常对待她。
食物缺斤少两,没有胭脂水粉,也没有任何可以使唤丫头和仆人,他原以为,这许长歌一定面容枯槁,整日以泪洗面,身心和容貌遭受了双重折磨,越发粗鄙不堪。
甚至是,很可能因此一命呜呼,毕竟堂堂大将军的女儿怎能忍受如此侮辱和潦倒的生活?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出落地比之前更加水灵饱满,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灿若星辰的眼眸,竟仍清澈地如一汪秋水,衣着简单却华美,能看得出价格不菲且质量上乘,更衬托得出她非同一般的华贵气质,两者相得益彰。
慕九寒巡视了院子一周,院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参天的树荫下还荡漾着一只秋千,惬意舒适。
这真的是许长歌吗?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还能逆天改命,变得越发迷人了?
他喉头震颤,吞咽了一口口水,没想到居然会为这个女人一阵心悸。
无数个疑问盘踞在慕九寒脑海,到嘴边脱口而出的却是:见到本王,还不下跪?
许长歌冷笑一声:就你也配?
慕九寒以为听错了,眯着眼睛侧耳向她:你说什么?
许长歌口不饶人,声音也高了一个度:我说,慕九寒,这是老娘的地盘,我命令你,立马给我滚出去!
她手里的棒槌没有落在小宝的身上,反倒是一个箭步踏过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慕九寒身上:滚,现在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