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梓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一圈,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当年她在侯府的院子,而此时的她……
十指青葱,没有因为浆洗缝补而满手老茧。视物清晰,没有因为熬夜抄书刺绣坏了眼睛……
楚梓凝跌跌撞撞爬下床,几乎是浑身颤抖地扑到梳妆台前。
镜子里的女子明眸皓齿,神采飞扬,分明还是个妙龄少女。
这是她十四岁那年的模样……
明明已经被人打死,怎么一醒来,竟然回到了十年前?难道是老天看他们一家可怜,让她重生一次?
太好了!兄长还没死。还来得及!
这一切的悲剧,都还来得及!
楚梓凝眼眶里的热泪,刷刷落下。
她生父楚致远,本是驻守北疆的将军,在她四岁时,为国捐躯,先帝追封忠勇候。
而生母早在生幼弟之时难产而亡。
留下三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最大的是她兄长楚衍,当年也不过十岁。
朝廷依律,将烈士遗孤,送回盛京老家。
这又不得不提,楚梓凝的祖父。
楚老太爷本是清贫士子,高中状元后娶了相府庶女,才在盛京安家。
她爹楚致远,是楚老太爷在乡下的原配,所生的长子。
当年楚老太爷为了攀这门贵亲,改妻为妾。
原配不肯,为保住儿子的嫡子身份,一头撞死在了楚家祠堂前。
因未犯七出之条,不能强休,便以嫡妻身份葬入祖坟。
楚老太君只能当继室。
对原配留下的儿子,视如眼中钉。
年幼的楚致远离家出走,投身军伍,远走北疆。
几十年血雨腥风,一个人打拼,在外结婚生子,至死,都没回过家。
这些秘事,楚梓凝被赶出侯府才慢慢查到。
父亲以为永远都不会和盛京楚家再有交际,并没有告诉小辈们,长辈当年那档子事。
她刚到楚家的时候,不过四岁。
楚家为了脸面,早就统一口供,说亲祖母是病故。
若是她当年能够早点知道这些内情,必定能有防范。
但太迟了。
而楚家,不曾派人去北疆问个信儿,都当楚致远已经战死,也不知道他的赫赫战功。
等朝廷派人来核查楚致远的籍贯,给楚家加封,就一个个凑上来。
楚家上上下下全部得到荫封。
还在楚老太爷的带领下,集体搬进了先帝恩赐的忠勇候府。
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楚老太君还不知足。
她觊觎爵位。
大盛律,父死子继。但无子,便可兄终弟及。
只要楚梓凝的两个兄弟出事,她的儿子,便可以名正言顺继承爵位。
楚老太君不敢明着动手。作为侯爵顺位继承人,出了意外,整个朝廷都会彻查到底。
杀遗孤夺爵,是死罪。
所以表面上,楚老太君对楚梓凝兄妹三人极好。
暗地里,先在幼弟牙牙学语之时,派人惊吓他,害他患上口吃,失去继承资格。
又用一桩滔天冤案,害她兄长被处死。
至于楚梓凝,自幼养在楚老太君身边,被这位老太太娇纵地不学无术,不谙世事,天真又愚蠢。
家里的姐妹们皆才华出众,唯有她,连字都认不全,自然也不明白什么大道理。
只觉得祖母对自己最好。
直到后来被赶出侯府,才渐渐明白,当年种种。
“小姐,您发什么愣啊?二小姐帮您,调开了门房半刻钟。您不抓紧,可就出不去了。”春桃催促道。
楚梓凝回过神,一双秋水眼眸里蕴含的怨恨,迅速地恢复成了波澜不惊。
二小姐楚若兰,是她二叔的次女。
她父亲没有亲兄弟,二叔三叔都是老太君的儿子。
当年在侯府之时,她和楚若兰关系最好。但也是她,将自己推入火坑,再无翻身之地。
兄长楚衍,在去年摊上罪,被判处秋后问斩。
楚梓凝四处奔波,却未果,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的死期,一天天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