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也没瞒着,儿子的情况如实相告,儿媳也是自己点了头的。
怎么进了门就反悔了呢?
送吧。
岑顺沉沉叹了一口气,不甘心拍了下八仙桌,到底是儿子没这个命啊。
不准送走我媳妇儿!不准送不准送!!
穿着西装,胸口系着大红花的新郎官岑九思跑进来,扯着嗓门撒泼。
他刚刚听见小孩说爸妈要把他的新娘子送回去,他不准!
那是他的新娘子!
莫茹见儿子生气撒泼,连忙上前安抚:不送不送啊!我们不送。
可是不送又能怎么样呢?
岑九思这么一闹,媳妇儿是暂时保住了。
为了风风光光办这场喜酒,老两口又重新把二层的三个房间重新装修。
最里一间作为婚房,中间做客厅,摆放着崭新的米白真皮沙发。
说是城里兴这个,老两口一咬牙就买了。
崭新的二十一寸TCL大彩电,红灯牌收音机,海尔双缸洗衣机和冰箱,还有凤凰牌缝纫机等等这些。
除了当地风俗的大件外,城里时兴的东西老两口也都配齐了。
最外一间就放着陪嫁的大红箱子,这是当地风俗。
一般是一对,全实木打造,染着红漆,红艳艳的很喜庆。
婚房里,几个婶娘已经给新娘子脱换了打湿的衣服,请了村卫生站的医生来瞧。
说是没什么大碍,开了点感冒冲剂。
到底是城里日子过习惯了,哪里瞧得上我们农村的日子?
真的是细皮嫩肉啊!那个腰,我刚刚比了一下,一只手都能抓牢了。
这要是个正常男人,那不得累死啊?
你这臭嘴,人还是黄花大闺女,少乱说。
......
几个婶娘守在外面的火盆边上烤火,一边吃瓜子唠嗑儿,又一边议论新娘子的身材和皮肤,嘴里没个把儿。
床上楚娇恍恍惚惚醒过来,脑袋一阵阵发胀。
墙上四十瓦的长灯管亮堂得刺目,楚娇忍不住伸手遮挡。
她这一动,脑瓜子疼得像被蜜蜂蛰了一样,涌进来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楚娇愣住,呆呆地直视着那根雪白的长灯管,直到眼睛干涩。
她震惊无比,看了看自己的手。
白皙细腻,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
她......这是像话本里一样重生了?
楚娇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可她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她龇牙掉泪花儿。
是真的!
什么鬼东西?!
她堂堂宫廷御厨,马上就可以告老还乡出宫了!
她攒了那么多的银子赏赐都还没用呢!
楚娇郁闷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呜呜......媳妇儿你不准走好不好?我、我听话。
楚娇心头正暴躁着,岑九思哭着冲进来,一把搂住她哇哇大哭!
楚娇:......
是了。
她丈夫是个傻子。
好像是在队伍里时受了伤,这才退下来回乡。
媳妇儿你不走好不好?我听话,我真的听话。
岑九思哭得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眼泪鼻涕都黏在了崭新的西装上。
楚娇心里头叹气。
想她入宫几十年,还真没想过自己会嫁人。
她看了看岑九思,长得像头牛一样壮,五官眉眼生得很好看,小麦色的皮肤,充满阳刚气息。
楚娇脸颊微微发烫,见惯了宫里白面般脸色的内侍,头一遭这样近距离接触真男人,这热气冲得她头昏脑涨!
九子,你别闹。
莫茹沉着脸追进来,几个婶娘也跟着进来看戏。
闹成这样,这新娘子还呆得下去吗?
今天老岑家的脸可是丢光了。
妈......
楚娇按照脑子里的记忆,扭扭捏捏喊了一句。
成亲了就该改口了不是?
莫茹却沉着脸看了她一眼,很想顶回去。
但身后几个长舌婆盯着,说出口的话以后叫她难以做人。
村里这几张嘴,什么话落到她们耳朵里,好事都成坏事了。
偏偏办事呢还有两三把刷子。
得罪不起。
哟,这新娘子还认婆婆啊?这是认了?
倚在门上的一个胖媳妇儿笑眯眯调侃,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
楚娇一下红了脸,垂眸看着死死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傻丈夫。
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还不如死在宫里呢。
她想起来了,原主的确是掉进井里了。
但却是有人故意引她去的。
说是什么新媳进门,要挖什么地瓜泡,表示孝心。
还特地指了原主从厕所绕开,说门前的水井边上就有。
地瓜泡她知道,那东西七月份才能吃,这天寒地冻哪儿来的地瓜泡?
分明就欺负原主是城里来的,不懂这些东西。
原主也是命薄,摔进井里就这么没了。
大抵是换了二十年的富贵,福气到头了。
九子,起来,你这像什么话?
莫茹脸色难看。
这儿媳一开始怎么看她都觉得满意。
家里不缺吃穿,地里的活儿也不需要他们干,只要儿媳诚心实意和儿子过好日子,她就满足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给她下这么大的面子!
岑九思死死抱着楚娇就是不撒手,他要是放手了,新娘子就没了。
他才不要!
你、你压疼我了。
楚娇憋红着脸说,说话声气儿柔柔软软,听着就舒服。
哪里疼?我看看,我给你吹吹,妈说吹吹就不疼了。
岑九思一骨碌爬起来,就要掀开被子检查。
楚娇忙抓紧被子:不、不用吹。
站在婚房门口的几个婶娘当场就笑了出来,嘀嘀咕咕说着荤话。
妈,我能跟您说两句吗?
跳井这事儿改不了了。
村里闲话肯定少不了了,但公公婆婆必须得知道。
原主的真实家庭环境非常差,人际关系也恶劣。
倒不如就在这里,丈夫虽然傻乎乎的。
但公婆心底善良宽宏,大不了她就当养了个儿子呗。
宫里那么多孤苦都熬过来了,她还怕这个?
她唯一惦念的就是在乡下等着她出宫的姑姑,她双眼已经熬坏了,也不知道她后面日子怎么过?
莫茹忍着心里的火气,回头看了眼那几个婶娘。
楼下都在唱歌了,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去。
匀城每逢酒席,少不得要唱当地的山歌民谣。
几个婶娘虽然想听八卦,但唱歌对她们的吸引力更大。
莫茹盯着人下去后,把外间的门关上。
说吧,好好的为什么要跳井?
十里八乡我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若你不肯,当初相看的时候你不肯就是。
莫茹尽量把话说得平静。
楚娇看得出来婆婆是真的在极力克制了。
幸好不是什么奇葩恶毒的婆婆。
这日子可以过。
妈,我没有跳井。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躺着说话实在不怎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