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神情竟然难得有些慌乱: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大约是看我软绵绵的快要站不住,他竟然还想伸手扶我。
我没好气地瞪他:
「别傻了,我是鬼魂,你根本碰不到我。」
然而,我话刚说完,就被打脸了。
姬子夜不仅能碰到我,他还把我给抱住了。
???
就离谱!
而且,他这动作岂不是火上浇油嘛?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双手不客气地攀上了他的脖颈。
他病态冷白的脸上,瞬间染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你不怕吗?」我故意吓他,「我可是鬼,会勾魂的。」
他默了默,声音微哑地反问:
「那你为何迟了这么多年,才来勾我?」
这男人果然心机深沉!
说起话来让人一愣一愣的。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呢,姬子夜又道:
「臣在山下置了宅子。」
我勾着他的下巴,在他耳边呼气:
「相爷难道是想带我回去,替我疏解?」
姬子夜墨眸清冷,定定地看着我:「公主跟臣走么?」
我笑了,他果然不是一般人,不仅不怕鬼,还敢把鬼往家里带。
只不过——
「鬼不能离自己的尸骨太远,除非你去找一件我生前的贴身之物,我才能跟着你走。」
解释到一半,我又自嘲起来:
「但相爷应该知道,我所有的遗物,早在死的那年,就都被烧干净了,一件不留。」
我是被人割喉而死的。
萧太后说我——
朝晖公主李怀月,骄淫无道、嚣张跋扈、虐杀人命、坏事做尽,玷污了皇家声誉,没资格入葬皇陵,就特别敷衍地把我的尸骨丢在了京都的黎山上。
我自那之后,愤怨难平,就成了鬼。
后来是姬子夜找过来,替我收的尸。
世人都很唾弃我。
就连我生前用过的东西也不配再留于世,全都被烧毁焚尽。
所以我变成鬼之后,就一直被困在这座山头。
地狱不肯收我,人间也寸步难行。
姬子夜听后,弯起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温温淡淡地笑了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无法离开呢?臣为公主带路。」
暮色月下。
他牵着我走。
中途我被那药力折腾得难受,很想一口吃了他。
他却耐着性子哄我:
「公主,再忍一忍,就快到了。」
我毕竟是皇族出身,做了鬼也改不了好面子的毛病。
考虑到这荒山野岭的,确实不合适把他拆骨入腹,便咬牙点头。
最后,我竟真的跟着他到了山下的私宅。
其实那时,药效已经被我的鬼力消耗了大半,早就没那么难受了。
但他牵我的手却一直没松。
「姬子夜,你身上有我的遗物?」
姬子夜别过眸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什么?」
我印象里并没给过他什么东西。
他不说。
我便好奇地伸手摸他的身,试图找出来。
他无奈地捏住我的手,问:
「公主不需要疏解药力了吗?」
我本着自己残存不多的善念,想在最后关头放他一马:
「我快缓过来了,人鬼殊途,还是不欺负相爷了。」
姬子夜一怔,随后,温淡的声音中带了一抹讥诮:
「公主生前又不是没欺负过臣。」
我一噎。
是,我生前曾仗着公主的势,狠狠地「欺负」过他一次。
姬子夜竟记仇记到现在,连我做鬼了都不放过?
他是想报复回来?
我怼道:
「今非昔比。当年姬大人是意气风发、肆意轻狂的少年郎,受点欺负也没什么。可如今,大人身娇体弱,位高权重,怕是不好再受欺负了。」
姬子夜却没有露出我预想中的恼怒表情,反而勾唇笑问:
「那臣当年的委屈怎么算?」
「……」
他还委屈上了?
看来,得使出杀手锏了——
我取下脖间的围纱,露出那道狰狞可怕的血红色疤痕:
「死于非命的鬼魂,致命伤是藏不起来的,我死于割喉,看到这个,你还做得下去么?夜里不怕做噩梦?」
那道割喉的伤疤有多吓人,我是知道的。
就连当初杀我的凶手——武安侯萧珩,看到我的死状,处理我的尸骨时,都忍不住手抖。
更何况是文臣出身的姬子夜?
姬子夜却抬手地摩挲着我那道疤,问:
「很疼是不是?」
我微微一愣。
他不觉得我恶心?
姬子夜却又抬眸望着我,目光柔软,眼尾泛红:
「臣会让他们付出更疼的代价。」
他这副模样,真的让我很想「欺负」死他……
「姬子夜,是你非要惹鬼上身的。」
我不再克制,肆意地回拥住了他。
于是,我们两个阴冷的家伙就这样抱团取暖。
然而……
我还真是小看了姬子夜。
他看似温温润润,病恹恹的,却直接反客为主——
「公主,臣要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