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人怀里颠簸了一会儿,施千寻醒过来。
她身体虚弱,加上得知买她的人杀过人,才吓晕了。
醒来一看,已经躺在杀人犯的怀里了,她身体立即僵直了。
师傅,麻烦雇一辆马车,到城外30里顾山村,小娘子走不动。方亦虎对马车夫说。
马车飞驰在城市通往乡村的官路,越走越荒凉,她的眉头也蹙的越来越紧,却一句话也不敢问。这可是杀人犯,必须小心应对,来不得半点差池。
杀人犯脸色阴郁,端坐车中,一句话也不说,麻袋中散发出死亡动物的腥臭味,她心里更没底了。
马车的防震差的很,一路下来,她浑身骨头都要震散架。
马车突然减速,她伸出头瞧了瞧,歪脖子树上一面破旧的旗帜,上写顾山村三个大字。
不多时,猎户叫停了车夫:到了。
眼前,四间房排成一排,三面是竹篱笆,围拢呈一个口字型,是一座简陋的农家宅院。房子接近地面的部分用石头砌成,上面是土墙,覆盖茅草屋顶。石头已经发黑,土墙也部分风化,有个房间门只剩下半扇,看起来破败不堪。
一个身形肥硕的中年妇人从院内出来:亦虎我儿,什么时候作兴乘马车回家了?
娘,这是我从南市买回的媳妇,名唤施千寻。她身子柔弱,不惯跋涉,才雇了马车。
媳妇?就是说,不是买回来直接杀掉?
她松了一口气。
妇人从头到脚看了她一眼,眼神露出的敌意,她再熟悉不过了。
前世她母亲刚死,父亲三个月不到娶了后母,对方就是这样的眼神。
虽然眼神不善,但妇人还是用温和的语气问:亦虎,买小娘子所费几何啊?
二十两银子。
方沈氏的眼中,蓦地浮现一层薄怒。
人家买个丫鬟,五两银子罢了。这个女人,居然要花二十两银子!
那可是家里一年的用度!
她嫁入方家多年,这个家所有人,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男人前妻留下的儿子方亦虎当时才两岁,人傻心直。
她过门那天,敷衍着抱着他睡了一晚上,他就跟在她身后叫上了娘。
后来亲生儿子出生,她便对方亦虎更敷衍了,但这孩子仍把她当作亲娘。
前几年,老头子生了半年多的病,死后家中拉下饥荒。
她痛陈家中生计艰难,继子主动表示不再去学堂,做了打猎的营生。
这营生虽凶险,但来钱快,可解决家中生计。
老头死后,方亦虎的生活虽发生巨变,而亲生儿子方亦文,仍跟着先生读书认字。
亦文很争气,十四岁就通过了童子试,准备参加乡试,这一等就是三年。
亦文既是可造之材,她认定了亦文以后会飞黄腾达,媳妇当然不能随便乱找,首先得家世好,其次得能帮得上亦文。
思前想后,花费巨资,开春给他娶了媳妇,家世极好,是他启蒙恩施赵秀才的女儿赵小芸。
既是高攀,为了求娶贵女,她是花了血本的。
彩礼、家具、酒席等,花费甚巨她也没皱眉头,一部分是继子打猎换来的,一部分是借的。
眼下八月就是乡试了,亦文不可不参加。
秋闱要去省府,路途遥远,需要盘川。
这20两银子,拿来给亦文参加乡试,或者是还债多好。
就买了这么一个小娘子?
娘可是嫌贵?方亦虎看她神色不悦,遂问到。
哪里。方沈氏分辨到:若不是你有杀人犯的名声,哪家的姑娘都不肯嫁你,我这个当娘的,也该为你考虑婚事了。如今有媳妇了,怎能不替你高兴?
她当然生气,但不能表现出来,否则继子怎么甘心继续给家里当牛做马?
那就好。麻烦娘操心,帮我准备几桌婚宴酒席。方亦虎心无城府地说,继而面皮一红。
方沈氏皱了皱眉,眼前这女子,身材高挑,样貌绝佳,活脱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哪是能长久留得住的呢?
算了,反正继子打猎为生,经常要出门,到时候有机会处置她。
找村里牙婆王氏,或卖给妓馆,或卖给贵人,不拘卖多少,不亏本就是了。
思虑停当,她换上一副热络笑脸,对方亦虎点点头,转而施千寻说:小娘子快快请进,家中贫寒,勿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