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打了三十庭杖。
关在萧行曾住过的牢房。
我被打不是因为我给宋岩「顶罪」,而是我的袖子里,掉出来一把匕首。
圣上问我为什么行刺他。
我闭口不言。
有时候,猜疑比事实影响更深。
圣上会猜什么?他的儿子等不及了,杀忠将萧行、勾结外邦、让他得力属下愚蠢赴死的未婚妻来行刺他。
太子等不及想他死。
这三十庭杖,值得。
此刻我躺着,与宋岩遥遥对视,我与他笑了一下,他带着哭腔唤我的名字。
我没有再理会他,我在等。
两日后的半夜,狱卒在讨论圣上训斥国舅。
隔日,刘贵妃小产,她说是皇后所为,圣上当即扇了皇后一耳光,说她是毒妇!
这是开始。
我强撑着。老狱卒给我喂了水,低声道:「大小姐既走了,为何又为宋大人回来送死呢?」
「多谢。」我和他笑了笑。
「大小姐是好人。」狱卒低声道。
京城百姓都以为我杀了萧行,现在骂我比骂我爹的还要多。
「我不是好人,也不想做好人。」我道。
好人是萧行,可他得到了什么?
穿过琵琶骨时,他疼吗?
静坐在此的半年,他心寒吗?
我心寒!
我发烧了,迷糊间狱卒告诉我,圣上废了太子。
「今天是初几?」
「初六。」
七天!圣上比我想得还要急。
我坐起来,看向宋岩。
宋岩也在盯着我,一字一句问我:「云屏卿,一切都是你设的局,是不是?」
「不然呢,宋大人真觉得自己风流倜傥,让我念念不忘?」我冷嗤一声。
宋母在那边声嘶力竭骂我贱人,说我和我父亲一样奸。
宋岩怒火中烧,「你杀了萧行,害死了我,又设局废太子,此事早晚败露。云屏卿,你和你爹一样无耻,没有下限。」
我抚了抚鬓角的乱发。
「你太粗浅了。行事手段分黑白,但结果不分。」
宋岩仰头看中我,满面错愕。
我平静地道:「我爹是奸臣?这十五年间的朝堂,哪一位朝臣的功绩,有我爹的一半?
「庸碌的皇朝,愚忠只会泯然于众,和圣上一样碌碌无为。
「我爹剑走偏锋,便是背负骂名又如何?他考取功名时立下的志向,全部达成了。」
我睨着宋岩。
「我爹死了,你能取代他?宋岩,你连我爹鞋底踩着的蝼蚁都不如!」
庸碌的君主,无能的太子,连杀了施政挡道的人,都怕背负骂名,得借别人的手,可以预料他登基后,不会比他的父亲英明。
我在萧行坐着的地方坐下来。
牢房的门打开,宋岩被扣住,他脖子上的铁链,和我进来时的那天一模一样。
「云屏卿,你也会不得好死,你这个贱人。」
我笑着与他挥了挥手。
宋岩一头磕在木栏边,他抠着木栏,他害怕了,「大小姐,你说你这辈子都会帮我的,你去和圣上解释,我不想死。」
「你配吗?」我问他。
宋岩被拖了出去,他红着眼绝望的表情,我可太喜欢了。
我很累,后背溃破疼痛难忍,我不得不再次躺下来,但能看到在地上打滚的宋母,倒也有趣。
这一天宋岩被砍了头,半年前我爹也死在那里。
人总要有选择,我的选择是保住族人性命,为父报仇,以及……不污了萧行的名。
百姓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