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深夜,晚风怒号,宫墙之上更是冷寒。
偏偏李云栖握着粗粝的弓身,满身是汗。
墙下,玉茗的求饶声不断。
李云栖拿着弓箭的手也仿佛千斤重,无力抬起。
她……她做不到!
正当李云栖准备求情时,忽然,一个身躯覆在身后,握住了她双手,然后拉满弓弦——
“嗖!”破风声刺耳。
下一秒,箭矢直接穿透了玉茗的胸膛,鲜血争先恐后从中涌出,像极了一朵艳丽的玉茗花。
李云栖呼吸骤停。
与此同时,魏思承的声音幽幽响起:“这宫里只有你死我活。李云栖,不要做个有心的人。”
回宫的宫道上,静谧无人。
李云栖一个人走着,耳畔不停回响着魏思承最后那一声警告。
摇光殿。
鹦鹉在廊下扑腾叫嚷着,李云栖看了它一眼,想要去逗弄,抬手却见自己食指尖上那道染着血的深深勒痕!
一触,刺痛。
那是挽弓时,被弦割伤的。
李云栖呆呆望着那殷红,玉茗那满身鲜血的模样就这样闯进脑海。
她再没心思去看鹦鹉,落荒而逃似的进了寝殿。
殿内死寂无声。
李云栖缩在床上,想睡却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玉茗死不瞑目的面孔便会跃于眼前。
煎熬中,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魏思承手提长剑直指着她心口,嘴里还在说些什么。
可是李云栖怎么也听不荌,她往前走了两步,那柄剑竟直直捅进心脏。
这时,魏思承的声音也终于清晰。
他说:“动情的人,我不需要。”
一瞬间,李云栖猛然惊醒,心脏犹如真的被洞穿般的钝痛,疼的她满身冷汗。
“做噩梦了?”
魏思承的声音陡然在殿内响起,李云栖一怔,抬头就见男人坐在榻边。
荌冷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平添冷意。
魏思承慢条斯理的掏出手帕,给她擦汗。
可还未触及到肌肤,便被李云栖躲开。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
魏思承手顿在空中,半晌才缓缓收回:“公主这是在生奴才的气?”
李云栖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魏思承眼神深邃:“公主应该明白,想在这宫中永远尊贵的活下去,就要学会——舍。”
“这世上没有不能舍弃的东西,如果有,那就亲手斩断。”
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李云栖不可抑制的想:如果有一天要被舍弃的是自己,难道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手吗?
胡思乱想间,魏思承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公主安心歇息吧,今晚奴才在门口守夜。”
说完,转身离开。
房门被合上,寝殿里重归静谧。
烛火摇曳,男人挺立的身影映在门扇上,虚虚实实。
李云栖呆呆看着,像被蛊惑般,下床赤脚走近。
指尖虚虚顺着轮廓描绘,她忍不住问:“想要活着,就一定要变得像你这样冷血冷情吗?”
门外,魏思承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是。”
“可如果我要有了心爱之人呢?”
这话一出,门外霎时沉寂。
许久,才响起魏思承淡而漠然的话:“那就请公主藏好。否则若哪日被奴才知道是谁,今日之事定会重演。”
闻言,李云栖心猛地一紧,取而代之的是怕。
但即使如此,她仍想问一句:“难道督公从来就没有动心吗?”
他们二人在这宫里相依相伴九载,他难道对自己就没有半分情意?
然而,门外只是传来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直到李云栖以为自己依旧得不到答案时,魏思承的声音幽幽传来:“奴才……没有心。”